日渐一日道心退转,意气消磨殆尽,形神枯朽如老木。
假若老聋儿不在剑气长城,嫩道人不在十万大山,在哪里算不得雄踞一方的豪杰?花影峰中,今天的老聋儿,神色严肃,像那坐堂开示的传道之人,劈头给出一番开明宗义的言论,“诸君需知修行有三境,分别在道场蒲团上,切磋斗法中,生死
战场里。”
屋外,竟然还有两个脸皮奇厚的习武之人,来自作为花影峰死对头的莺语峰,在门口光明正大听老聋儿传道。
老聋儿也不计较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自顾自与那些修道胚子讲授“三境”
的强弱手。
老剑修只是举了个简单的例子,一下子就让少年少女们听的入神了。
只因为甘供奉提及的人物,不管是正面典型还是反面例子,就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
有昔年剑气长城战场上敌对双方的北隐官南绶臣,有斐然,还有蛮荒甲申帐那拨年轻剑修。
郑大风双臂环胸,斜靠门口,真是再玉树临风不过了,笑着朝屋内招手示意,可惜暂时没人搭理他,没事,一个个姑娘家家的,假装心里没有大风哥哥是吧,毕竟脸皮薄,能理解。
遥想当年,在飞升城内当酒铺代掌柜,相貌堂堂,言语风趣,街上多少大小姑娘,路过瞥闻之,群来立如阵,眼神能吃人。
想我郑某人多大
定力,才能年复一年守身如玉。
郑大风与身边温仔细密语一句,“温兄,在这边住久了,还是有点意外之喜的吧?”
温仔细答道:“如果不是郑兄拉着我一起来这边,打死我都不敢来这边。”
温仔细早就知道郑兄不拘小节,但是怎么都没有想到,会带自己旁听那位甘供奉传道的份上。
温仔细虽然在落魄山这边已经有了个温大宗师的绰号,跟那个钟倩
是难兄难弟,但是别忘了,出身不差的温仔细还是一位再正经不过的灵飞宫谱牒道士。
郑大风搓手笑道:“那以后我去灵飞宫做客,温兄弟记得当好东道主,别学魏檗藏着掖着,跟防贼似的。”
温仔细哪敢随便答应此事。
郑大风到底不比常人,连温仔细这种出了名浪荡不羁的汉子,很多时候都要自愧不如。
例如郑大风总说自己是亲眼看着陈山主长大的,就差没说是什么一把屎一把尿带大的。
亏得还有那个自称编谱官的白发童子,经常跑来莺语峰这边,拆台揭老底。
言之凿凿,有理有据,说得活灵活现,就跟当时在场、亲眼所见亲耳所闻一般。
连郑大风都吃不准了,难道我真偷过谁谁家的某某物件,某某夜在某某地的床
底偷听过床上打架?
郑大风没来由说了一句,“温兄弟,你有没有发现,自己好像变了个人?”
温仔细闻言一愣,怔怔出神。
有吗?
当他细细想去,便有几分揪心。
郑大风一边斜眼挑眉,与那屋内某个年纪最大、身段最好的姑娘眉来眼去,一边与温仔细继续闲聊,“是耳目一新,判若两人。
还是恢复了本来面貌呢?与磨砖成镜者说坐禅不得成佛,便有机会让人言下大悟。
跟你说这个道理,就用处不大了。
一寸光阴一寸金的道理,说与脸面与大地最近的庄稼汉,说给书斋寒窗苦读的
士子,想来是不一样的。”
温仔细其实才情不弱,仍然被郑大风说得晕乎起来。
屋内某位姑娘咬牙切齿,开始告状了。
老聋儿忍了又忍,转过头望向门口,以心声说道:“郑大风,你与温仔细扯闲天也就罢了,别打搅屋内学生的听课!”
温仔细以手扶额,没脸待下去了,率先离去。
郑大风边走边聚音成线,与屋内那个她嬉皮笑脸道:“虽说可能性极小极小,但还是要说一句,如果有谁欺负你了,记得千万跟大风哥哥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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