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言外之意这样深明,她真的听不懂吗
正说着,王疏月已经跟着曾尚平走了进来。
她低垂着头,走到一盏铜质仙鹤灯旁,温顺得跪下去,行全了一个大礼。
值黄昏时候,天光期期艾艾。
她刻意偏了一些头,将脸上的伤处掩在阴影之下。
不真切。
“来人,把她边上那盏灯点起来。”
曾尚平去点灯,她也没什么不在然地,像是知道了要被细皮肉似的,直跪起来,眼垂于地,手则规规矩矩地交叠在摁在地上。
“抬头,哀家瞧瞧。”
“是。”
那是典型的汉女好皮囊,肌肤细白若雪,虽在脸颊上留着一道稍稍有些发褐的伤,仍盖不住那双细秀的眉毛,和眉下烟水轻氤的眼睛。
但就是瘦,瘦得那十根手指骨节分明,虽肤白皮细也不见老状,却隐隐能窥见些女人手上不多寻得的力道。
像是写过很多年楷字,颇有一种沉郁的风雅之态。
这种天生的弱质风流,太后并不喜欢。
“听说昨儿是皇帝伤了你。”
“回娘娘的话,是奴才粗笨,惹主子爷生气。”
裕贵妃道“也是这孩子有福气,太医说”
“贵妃放肆,惹出皇帝的雷霆,还能说是福气”
裕贵妃张口哑然,起身就要跪下去,太后却又道“小辈在哀家面前跪着,你是贵妃,自己不要尊重,日后何以为立”
裕贵妃无措,只得慢慢地退回座位上坐下。
手不自觉地去抓原本放在一旁琥珀佛珠子。
气氛一下子压抑下来。
太后曲臂抵着额头,对王疏月道“前夜你那处闹得是什么,惹得皇帝震怒。”
裕贵妃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她多少知道,太后召见王疏月,意不在这个丫头本身,而是冲着她和十一去的。
原本她想同往常一样,只要自己定得下气儿,同太后闲扯家常,也就那么糊弄过去了。
但显然先帝死了,太后并不肯给她这个体面。
于是太后问王疏月的这个话,就变得极为难答。
“回娘娘,奴才奉茶不懂规矩。”
太后笑了一声“没说实话。”
“奴才不敢欺瞒。”
“不懂规矩,自有慎行司的教训,怎么得惹出了图善的刀子。”
裕贵妃掐珠串得手指一下子滑脱开,竟不觉扯断了琥珀珠得串线,珠子哗啦啦地撒了一地。
这怎么答她若敢说实话,当下就该拉出去绞舌头,自己和十一,就算不死也要受祖宗家法的处置。
裕贵妃惶急地站起身
“太后娘娘”
谁知,话还开没开始说,太后却瞥了她一眼。
“贵妃,哀家在问她。
你坐回去。”
连话都不让说,裕贵妃的心是乱了,口舌上却全无解脱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