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有咱们皇帝的周格格,也是极体面的一个人。”
王疏月倒不是吃心。
如今在这匾额下头立着,竟能感受到几分岁月如轮,轰然碾过破碎感。
前朝人定下的规矩,转眼就湮灭在后人里。
要说这天私底下,最重地方在哪里,除了紫禁城,怕没有一个地方,敢认第一了。
她又想起了皇帝。
那人就生长这个被礼欲熏烤地发黑地方。
王疏月不解,他那一副禁欲寡冷的模样,究竟怎么练出来的。
“伺候万岁爷,是不是时时都得提着脑袋。”
曾少阳正带着她往南房走,听她在身旁突然问了这么一句,心想,到底还是头一次在皇帝面前当差的姑娘,心里惧着呢。
有意宽慰她,便道“也不是这样的。
南房虽然与别的地方不同,是咱们万岁爷和大人们平时议政的地方,但也不全是如此,咱们万岁爷啊,是个雅人,平日闲时,也会在南房读,写字,画画,或者寻人手谈那么一两局。
还有,您也许不知道,万岁爷会弹丝桐,南房里就放着一架。
听伺候万岁爷的何庆说,他有幸啊,听咱们万岁爷弹过,那声音,简直”
他说得乐呵,简直就像自己听了一样。
王疏月顺着他的话,努力去把这些雅趣盎然的东西和皇帝的那张脸凑到一起,却无论如何都觉得别扭。
他弹丝桐,会用什么,一定不是用手,用刀子吗,把那细得令人疼惜地弦,一根一根切断焚琴煮鹤这种事,会比较像他的风格。
她想着那个画面,不禁笑出了声。
曾少阳忙道“哎呦,姑娘,在宫里行走,是不能笑露齿的,您要知道,皇上喜欢玉一样的人,要从里头啊透出那种润而温的光,不喜欢玻璃珠子,那光啊,晃眼睛。
您得时刻端正着,这样,才得万岁爷的心。
哦,难怪不得他的福晋持着那份寡淡,也难怪春环会是那副严肃的模样。
原来皇帝得上,都是这样的人。
她们好吗,王疏月觉得她们也有她们好的地方。
至少她们不会给男人惹是非。
可是,那样的人生,把有所有鲜活的生趣都舍掉了。
她不喜欢。
所以,皇上这一辈子,大概也不上她吧。
这样真好。
有了这层希望,她甚至觉得入宫前在春环手上遭的尴尬和羞惭都渐渐消退了。
其实,王疏月在皇帝身上到的乐子,一直带着点女子试探性地挑衅。
在对女子无比严苛的时代,这种挑衅当中暗含着危险。
只不过,这一年,她也不过十七岁,她还不知道,福祸相依,她所坚持的一切最终会把她引向什么样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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