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蔫了吧唧地低下头去。
“草民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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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南回孤身一人走出了静波楼。
吉祥被安置在黑羽营中混吃混喝,屁股上的伤恐怕要养上一阵子。
而日落前后,大街小巷都渐渐热闹起来,马车也并不方便,她便直接步行往燕扶街去了。
路上她又瞧见了卖甜柑的小贩,想了想终究还是没有买,拐了个弯去了小福居。
小福居的掌柜上了岁数在条凳上打着瞌睡,惊醒后听肖南回说要将攒了三四年的十坛云叶鲜全部取走,以为自己又睡糊涂了。
掌柜的问了她三四遍是否真的都要取走,又再三提醒她云叶鲜要在窖里存,一旦拿出来三日不喝便会变质。
她只是笑着说知道了,拎起酒便走出了小福居。
她总是习惯把好东西留起来,即便偶尔享受也都只是取来一点点,绝不会一次吃空。
那样太没有安全感了。
但伯劳总是相反。
她从来不会将好东西留在最后,有了新鲜的葡萄便要一口气吃得扶墙走不动路。
她在书院念过几年书,伯劳却是大字不识几个的,连“及时行乐”
四个字的道理也总结不出,只会说:葡萄架下死,做鬼也风流。
所以从小到大,什么瓜果梨桃、琼浆玉液,在府上从来是留不过夜的。
唯一有这么个例外,就是这十坛云叶鲜了。
这是她辛辛苦苦、东躲西藏攒下来的,她本想着等有一天自己老了、走不动道了、上不了战场了、赚不了银子了,还能有一口好酒喝。
她想过斗金的好酒她一人坐拥十坛是何等风光,也想过到了那时便将酒摆在那及时行乐的傻子面前,无需多言便可自证高明的种种。
然而她终究没有想过,酒她费尽心机地留了下来,人却没能留住。
能与她一同对饮的人已经不在了,她也不必等到老去的那日了。
肖南回拎着十坛酒孤身走入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或许人生在世,相伴总是短暂,孤独才是常态。
夜色渐浓,华灯初上,望尘楼正是最热闹的时候。
今日是浣花节,楼中美人们都簪了鲜花,平日扎了花灯的天井正中用碎石铺出一道蜿蜒的溪流,溪流中漂着玉杯果盏,四处弥漫着花与酒的香气,初夏的晚风拂过美人们裸露在外的肌肤,正是醉人的温度。
她站在松木临时搭成的小拱桥边上看了一会,期间有几个撑伞路过、又香又软的姑娘往她身上凑了凑,发现她是女子后也没有立刻冷下脸来,见她拎着十坛酒、似乎有些心事的样子,反而拖着她的胳膊要同她一起去饮酒。
她笑着拒绝了,突然有些明白人们愿意来这里的原因。
这里是最有烟火气的地方,每一个来到这的人都会被热情对待,却又不会被问及来处、更不会被问及要到何处去。
拎着十坛酒的手指有些酸痛了,肖南回这才迈着步子往后院走去。
还没转过回廊,迎面便瞧见了那两个熟悉的身影。
姚易簪了朵非常艳俗的仙客来,为了配那红的发黑的花色又穿了件红底金丝辫线袄子,整个人好似一只花斑锦鸡。
伍小六也没好到哪里去,头上别了一朵丝瓜花,对襟小褂翠绿翠绿的,像是一只成了精的□□。
什么主养什么仆,这俩人倒是越来越像了。
那厢姚易在语速飞快地交代着什么,倒是伍小六先瞧见了她,整个人结巴了起来。
“肖、肖......”
姚易显然正说到关键地方,见对方面色痴傻的样子十分不耐烦,但一抬头见到她的时候,那双滴流乱转的小眼也是少见地愣了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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