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冷似的,他连件氅衣也不披,白净的脸上眉眼俱浓,唇却是红的,一瞧见他便笑了:“小福子,狼奴回来了。”
要不是这句话点醒了他,小福子几乎要以为这是哪家贵人的小公子。
一年前他还是个遍体鳞伤的臭狼崽子呢。
凶得要死,除了小殿下,谁挨近都要咬。
小福子咧着白牙仰面笑,看他翻身利落下马,霎时又变得比自己稍矮一个头了,伸手替他掸落肩上的雪:“倒省得我跑那么远路接你了,走,咱回家过年去。”
进了承天门,小福子让两个小太监帮狼奴提东西,狼奴却摇着头不肯,小福子便亲自扒了他的包袱帮忙提着,狼奴这才不说什么。
走了没几步,狼奴嫌小福子太慢了,又把包袱拿了回来:“你快一点走,我要回去见殿下了。”
“哎!”
小福子伸手欲拦,狼奴却已叼着鸟笼,两臂轻展飞身上檐,如一只轻盈的燕子,在茫茫大雪里飞跃而去。
“干爹,这孩子真厉害!
那雪面上好像都没留印子!”
“那是,咱长春宫的人!”
小福子神里神气地拢着袖子,领他们照原路往回走了。
楚言枝今早起来喝粥的时候,门牙下边那颗牙忽然掉了,幸好没咽下去,红裳拾起给她洗了,说要扔到最高的地方去。
怕太高的地方实在够不着,扔不准落进雪里、泥里寻不见,红裳便没去长春宫最高的正殿屋檐丢,而是站在东侧殿的院子里,想掷到兰心阁的屋檐上。
楚言枝拿帕子捂着下半张脸,站在庑廊底下避着雪,怕红裳扔不准,便跳着指:“近一点近一点,手再高些!”
红裳寻了个好方向,约莫着差不多了,正要往上丢,忽有一道黑影飞掠而过,她一惊,往后避闪不及,跌到了雪上。
几个跟着闹的宫婢被吓了一跳后反应过来了,忙去扶她。
楚言枝跑出庑廊,见红裳被扶起了才停住脚步,视线却突然一暗,一只手臂遮在了她顶上。
楚言枝微微吃惊:“小福子这么快就把你接回来了?”
狼奴不答,一手抱住笼子,一手握住了她的手,护她不受风雪所侵,跑回了庑廊下。
他欢喜地把鸟笼子捧给楚言枝:“殿下,狼奴送你的!”
楚言枝垂眸看笼子,里头两只颜色灰扑扑的瓦雀被冻得瑟瑟,紧抓着那截横木杆紧挨着不动,两双透亮的黑眼睛却还时不时眨动一下。
楚言枝一与这样的眼睛对视,就会想起自己曾经不小心捂死的鸟。
她没接,看着狼奴黑发与眉锋处都夹杂着雪粒子。
雪粒子一挨着他的脸,又霎时融化成了一小点透明水珠。
她领他往兰心阁内走,一面问:“不冷吗?怎么没有穿我让人给你送的袄子?”
狼奴见殿下没接笼子,差不多知道殿下并不喜欢这两只鸟儿了,有些失落地将笼子放到身后拿着。
听见楚言枝的问话,他又害羞道:“都小了,狼奴长大了,穿不下。”
宫婢们要么在各处扫洒,要么跟着红裳一起为她丢奶牙了,此刻兰心阁内只有一个年纪最小的宫婢在里面守着,翻炭盆、盖熏笼。
“拿两个果干攒盒来,还有几碟点心,再点两盏福仁泡茶。”
“是。”
小宫婢退去外间准备东西了,楚言枝到炕座上坐下,她这一年虽也长了个子,却没狼奴那么夸张,坐上来的时候脚尖还不能完全挨着足承。
楚言枝本想让他脱去外衣放到熏笼上烤烤雪水,回身才意识到他压根没穿外衣,蹙眉问他:“那你师父没有给你准备衣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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