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说,表叔之前一直想要盘下雀儿街的一家铺面,临到头了却因店主反悔,缺了一百两银子。
二哥被捕不久后,表叔就租下了那间铺子。
很巧的是,官府通缉二哥的赏银,就是一百两。”
她看着刘鲲:“原来我二哥的命,就值一百两银子啊。”
“不、不是!”
刘鲲哀叫一声,一刹间委顿在地。
一直以来被他刻意忽略的愧疚汹汹涌来,连着惊惶与畏惧。
“天下的规则,他们上等人说了算,表叔,对上太师府,我并不奢望你能挺身而出,但你至少不该助纣为虐。”
听到“太师府”
三个字,刘鲲猛的回过神来,他用力抓住陆瞳的衣角,仿佛这样就让自己的话更为人信服:“没错,瞳丫头,你知道的,谦哥儿得罪的是太师府,那是太师府!
我们怎么可能得罪得起?是他们逼我,是他们逼我的啊!”
“戚家、范家,哪一家都是我们得罪不起的,瞳丫头,换做是你爹,他也会这么做的!
对上这些人,咱们只有任人宰割的份,不是吗?”
“不是啊。”
陆瞳冷冷扯出一个笑:“他们现在不是出事了吗?”
刘鲲一愣。
面前女子看着他:“柯承兴不是已经死了么?”
刘鲲手一松,跌回泥地,看着陆瞳的目光宛如见着厉鬼:“你你……”
她笑:“是我干的。”
山中雨雾如烟,淅淅沥沥将坟冢的泥冲黯。
穿着斗篷的女子一身缟素,清冷幽丽,鬓边一朵素白绢花如孝,像从棺木中爬出的艳鬼。
她刚刚说什么,柯家的事……是她干的?
刘鲲的目光有些恍惚。
他记得瞳丫头小时候的样子。
陆家三个孩子,陆柔温婉大气,陆谦明慧潇洒,二人都继承了爹娘带来的一副好相貌,又学问出众,表兄陆启林嘴上不说,心中却格外骄傲。
偏最小的这个女儿每每令人头疼。
瞳丫头小时候不如陆柔长得清丽,也不如陆谦出口成章,圆团团胖乎乎,不爱念书,时常将他爹气得人仰马翻。
陆启林常说她是“一身反骨”
,骂完又偷偷让刘鲲给罚站的她去送糖馒头。
俗话说,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瞳丫头是陆家三个孩子中最顽劣的一个,却也是最受宠的一个。
刘鲲那时也很喜欢逗她,小姑娘稚气圆团团的脸上,一双眼睛总是透着几分机灵,一看就让人喜欢。
许多年过去了,圆团团的小丫头已长成亭亭玉立的少女,仔细看去,眉眼间依稀能寻出几分旧时痕迹,那双漆黑眼睛却再无当初的生动与俏皮,像凝着一方沉寂的水。
柯承兴的死,柯家败落的事他之前就听过,当时只觉唏嘘,并未想到其他。
而如今,瞳丫头说是她干的,刘鲲还记得常武县的那个小姑娘,乍乍呼呼,瞧见只老鼠都能吓得跳开老远,眼泪鼻涕哭作一团……
这怎么能是她干的呢?
他恍恍惚惚这般想着,就听面前的女子继续开口。
“不止,范家的事也是我干的。”
刘鲲的脸“唰”
地一白,恐惧地盯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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