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刹秋风过,院中料峭梅枝被风吹得婆娑作响。
陆瞳垂眸,听到自己平静的声音。
“我是医者,医者和血打交道,不是常有的事么。
大人这是在暗示我我八字不祥?”
不等裴云暎回答,她又抬起头,看着对方的眼睛开口:“何况范大人出事,是因他勾串官员舞弊科场。
权重持难久,位高势易穷,他咎由自取,与我何干?”
没料到她会反唇相讥,裴云暎扬了扬眉。
片刻,他叹道:“有道理。”
此时二人已走到院中,梅树下,铺兵们正卖力的挖掘,各寝屋更是一片狼藉,申奉应指使手下在里头大肆搜罗,闹得地覆天翻。
“陆大夫熟读《梁朝律》,不知有没有看过这一条?”
他望着树下挖掘的铺兵,漫不经心开口:“城中若有命案,一旦证据确凿,铺兵持手令,可就地缢杀凶手。”
“是吗?”
陆瞳转过身,面对着他:“那裴大人动手吧。”
女子语气沉静,神情不改,濛濛月光落在她脸上,若扶疏之柳、窈窕之花,从从容容,没有半分惧色。
她根本不怕。
裴云暎顿了顿,伸手揉了揉眉心,很苦恼似的,“这不是还没找到证据吗?”
他笑着看了一眼陆瞳,悠悠开口:“我们不是皇城司,没有证据,明面上不能随便抓人。”
陆瞳颔首,语气有些讥诮,“那裴大人最好抓紧时间,否则晚了,证据都没了。”
闻言,他眸色微微一动,定定望着陆瞳,一双漆黑深眸辨不出喜怒。
陆瞳冷淡地与他对视。
这个人……出身通显,享有爵禄,又生得姿容俊美,风趣动人,似乎很轻易就能博取旁人好感。
何况,他还这样年轻。
然而从第一次相见始,陆瞳就仿佛能透过他那双漆黑灿然的眸子,瞧见其中隐藏的冷漠与谑意。
他对她怀疑,却并不动手,像一个甩不掉的影子,不慌不忙跟在身后,等待她在某个不经意时露出马脚。
令人讨厌。
夜朗风静,小院帘栊虚掩半幅灯火,薄雾推开月光,清光冷浸衣袖,院中二人一人低眸,一人抬眼,一双影子在地上缠缠绵绵,视线交错处,却无半点旖旎。
似有金革之声。
正在这时,里屋里搜寻的铺兵突然高声喊道:“大人!”
裴云暎:“何事?”
申奉应的脑袋从门口探了出来,犹豫了一下,“可能有发现。”
裴云暎侧首,陆瞳已经低下头,神色藏在灯烛的暗影里,模糊看不清楚。
他似笑非笑地看了陆瞳一眼,“进去看看?”
陆瞳没说话。
二人一起进了屋。
屋中一片狼藉,柜子箱笼都被翻了个底朝天,桌上原本摆好的纸笔被随意扔到地上,踩得到处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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