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丸宫里,无数的幽云滚动,在如同末劫的景象中,衬出一尊无尽邪恶的魔佛。
在白骨莲花簇拥之下,许久未见的妙严从幽云中抬起眼,微笑注视着渺小如芥子的陈幽之。
他面目狞恶,半边脸血模糊,大大小小的人面在其中钻进钻出,而另外半张脸,却是一派慈悲,满含悲悯之色。
妙严披袈裟,气息平平常常间,却又给人一种无尽诡异、邪的观感,似有什么东西正要从那具躯壳里爆开。
陈幽之恭敬低,当他无意间对上妙严的眼睛时,一直紧锁的心神,也被瞬间夺去。
妙严的瞳孔森白一片,那双邪异而幽森的眼眸中,或忿怒,或冷漠,或憎恶,或怨愤,在对视的刹那,无数的负面绪瞬间充塞了陈幽之的心神。
他就如是一尊世间大恐怖、大破灭、大沉沦、大怨憎的具象,正要从天上投下黑火,焚灭虚空中的一应有无形。
在妙严躯里,无数滑腻的触手正进进出出,在那些触手中,长满了邪的眼珠,它们同样是森白的一片。
在陈幽之的人生里,他从未见过如此的疯狂造物,无与伦比的威严和无与伦比的诡异并存交织。
面前的,是一尊无可名状,由触手和眼珠构成的,名为妙严的形体。
不详的气息如同暗流般,在陈幽之的泥丸宫里沉沉浮浮,以他无法辨清,也无法理解的姿势,汹汹涌占据了这方空间。
癫狂的呓语轻轻在耳畔回响,以不可摇撼,绝对的真实姿态,牢牢占据了他的脑海。
温暖的粘稠潮水,正从四面八方席来……
“禅师?”
陈幽之心头一凉,像是被条冰冷的大蛇缠紧,这痛楚令他短暂的清醒过来。
惨白的少年心神失守,他征征望向幽云中的妙严。
在他的泥丸宫里,一片末劫景象之中,无数触手和眼珠造就,名为妙严的形体,也微笑向陈季子投来目光。
();() “黄虎儿还有用,不能让你杀他。”
妙严的声线诡异,像是无数人、兽混杂发出的声响,有老人、有青年,有妇女,有孩提。
陈幽之听见了万雷轰鸣的震怖,有山石从崖上簌簌滚落,封冻河面的吱吱呀呀,火山喷涂熔浆的巨响。
笑声、哭声、人声、鸟声,街市喧嚣,白刃相加……众生的声都化为唇齿,在此处,一齐替妙严开口出声。
陈幽之目光迷离,他喉咙动了一动。
那个幽云和白骨莲花簇拥下的男人,简直,简直就像是……
众生!
与此同时,妙严看着陈幽之的眼瞳,以一个缓慢的姿势,一点点勾起唇角。
在他的后,如山的触手和眼珠一齐狂舞,投下遮蔽大地的影。
“我即众生”
陈幽之听见妙严轻声说。
惨白少年捏着拳头,他看着泥丸宫中的妙严,眼神流露出狂态的痴迷。
何其……强大啊……
“你想通了?”
妙严的声音幽幽传来。
“想通了!”
陈幽之目光闪了闪,终是重重点头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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