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下来,当今身上的积威越发盛了,皇帝说完,大殿之上仿佛是连空气都稀薄了几分,所有人只得跪在地上,“臣等惶恐。”
话都到这儿了,大家也都不是傻子,这回皇帝也不是拉偏架,而是对这些仗着人多动辄闹事的学子们不满已久,这件事正好撞到了当今的枪口上。
这细想起来倒也不觉得意外,有头一年童生试学子闹事,朝廷退让的例子打头,这些年学子闹事之实在是不少,只是规模不大,也不发生在皇帝眼皮子底下。
底下的官员们有摸不清皇帝的脉,对这些闹事的学子们只能多有优容,以安抚为主。
甚至为了让学子不再闹事,还一退再退。
以至于做官员的,甚至还畏惧这些白身,人称之为“童大王”
“臣以为,应查清背后煽动之人,另外严惩为首之徒。”
当下便有大臣提议道,“按照我朝律法,煽动聚众闹事者,监斩候。”
“倒也不必如此严苛,”
皇帝摆
摆手说道,“闹事的那些学子们都记下名字,停其三代科考也就罢了。”
“既然他们认为科举不公,那日后也就不必考了。”
皇帝凉凉地说道。
“皇上仁慈。”
大臣们嘴上说着皇上仁慈,但心里却不免想,这还叫不必如此严苛三代不许科考,也就是说家里的子孙都没了出人头地的机会,断了改变阶级的机会,这恐怕是比杀了他们更加可怕吧。
更何况,原本只是严惩首恶之徒,但如今却成了参与之人全都得受到惩罚。
日后怕是再也不敢有学子聚众闹事,仗着人多挟制长官了。
“在老叶家千里的武将地,好不容易出个读的苗子,也自然没有废黜的道理,”
皇帝却是继续说道,“敬哥儿这几场的卷子朕也瞧过,也算是瞧得过眼,那些个闹事的学子若有自认学识比敬哥儿好的,倒是可以按照规矩将他们的卷子递上来,只要朕瞧着确实好,倒是可以免了他们的停考,甚至给个功名也不妨事。”
“日后,若是有考生觉得科举舞弊,或是不法之事准他们越级上告,但若是诬告,自然也该追究诬告之罪。
若上司包庇,官官相护,一经查处,从重处理。”
“思齐,你拟个旨意出来。”
王思齐是去年的状元,如今正做着侍读学士。
如今草拟圣旨的几个人基本都是前几届科举的前三甲,由此也可以出皇帝对科举,对天下读人的重视来。
只是,日后这份重视怕是不再能让读人肆无忌惮了。
闹事的学子除却带头的那几个,大多都是被煽动的,又想着左右闹了也没什么损失,但没想到朝廷居然出了一条这样的律令。
听到自己被停考,甚至三代之内都不许科考的消息,当下就有学子直接晕了过去。
如今读是个十分费钱的活儿,光是必读的四五经就得花费不少银钱,更不用说练字写文章要用到的纸币,这都是一笔不小的花费。
贫寒人家基本上都是举家之力在供一个人读,如今若是连科举都参加不了了,几乎就是断了仕途,家里人那关怕是都过不去。
倒也有人注意到了下头那句,若是自认学识超过叶居敬的,也可以写了文章呈上去,倒是升起了一抹希望来。
想起来,试院门口还贴着童生们的卷子呢,也顾不得悲伤,连忙跌跌撞撞地冲到张贴试卷的地方去。
都说文无第一,但那只是在差距不大的情况下。
但他们只消一遍叶居敬的卷子,但凡有些自知之明,就也得出,自己和叶居敬的差距实在是有些大。
这差距不仅仅是在学识上头的,更有的是在眼界上头的。
那一抹微弱的希望也就此消散,当下便有人直接躺在地上开始哭嚎,“歹人误我,歹人误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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