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到桂榜下,抬细看片刻,负手淡淡道:“你们都是豫昌省籍贯的生员?”
“是。”
众人异口同声道。
楚青崖踱了几步,冰冷的目光从每个人脸上扫视过,“功名在身,可见官不跪,你们这些参加乡试的人,都考过了秀才,通过了三年一次的岁考和乡试前的科考,一层层地筛上来,实在艰辛。
跪下来的那几个,都免礼,站着回话。”
他走到一个跪拜的学生面前,亲自扶起来:“敢问阁下年岁几何?读了几年书?考了几回试?”
那考生是个老秀才,两鬓都已斑白,做梦也想不到一品大员会同自己说话,激动得热泪盈眶,“阁老见笑,草民今年五十四了,七岁时老母卖了家里生蛋的鸡,送小人去读私塾开蒙,二十四岁那年考中秀才,今年已是第十六次参加乡试了,却还是名落孙山。
惭愧!
惭愧!”
楚青崖从袖袋中取出一锭雪花银给他,赞道:“老骥伏枥,志在千里,若次次都来,考到六十五岁,朝廷按例赐举人出身。”
老秀才接了银子,喜不自胜,又垂泪道:“小人虽不才,却读了几十年圣贤书,懂得君子不受嗟来之食的道理,倘若六十五岁还不能中举,便安安心心在乡里做教书先生了此残生,万不敢叫朝廷为我这等草包破费。”
楚青崖又问了几个下跪的生员,回答相差无多。
他一一施了银两,走回榜下,朗声道:“你们可都听到了?寒窗苦读,何其不易,为的就是有朝一日登上朝堂,食君之禄,为君分忧。
你们中间,见了本官跪着的,大多年岁已高,是把读书科举看得比命还重要的寒门子弟;站着的,大多年轻气盛,衣着不凡,是饱读诗书的富家之后。
然而,恰恰有那等人,心术不正,狂妄自大,视国法为一纸空文,污了读书人的清誉!”
他指着桂榜上盖的玉玺印,“贿赂考场官吏,私藏夹带,更甚者枪替,向来考风清正的豫昌省,怎么本官一来,种种舞弊手段就大行其道了?是本官查得严,还是过去考场管得松?本官身为乡试总提调,考生里有几个使了伎俩,看得一清二楚。
盖了皇章,便是坐实欺君之罪,本官特意保留了原本排名,叫你们看看,这些欺君罔上、占用中举名额的奸猾无赖,是如何受到国法严惩的!
头一个就是犯了枪替之罪的田安国!”
他举起一纸罪状,“田家已认罪画押,花三百两白银请了代考,另花五十两调换号舍,这替他中解元的罪人已在府牢关了大半月,愿供出同党戴罪立功,助朝廷清查,圣上已经准许。
田安国虽死,犹不能抵罪,来人,现在就把这榜抄一份,贴到田家祖坟,将此人尸身从墓中拉出来鞭三十,一下也不能少!”
“遵命!”
侍卫得令,立刻拿出纸笔抄起榜来。
众人听了他一番掷地有声的训话,有惊讶的,有愤懑的,有不甘的,更有心虚之人,听到要将田安国拉出来鞭尸,不禁汗流浃背,胆寒心惊。
刚才被询问过的那几个秀才老泪纵横,哭声凄惨:“阁老明鉴,定要将这些人一个个抓出来,要不是他们,我们兴许早就能考中了!
天底下竟有这等不公之事!”
楚青崖看着躁动不安的人群,神色冷峻威严,“天日昭昭,本官今天就在贡院前告知你们,不止这次乡试要查,豫昌省各州县五年之内的童试也要查,看看是哪个见官不跪的秀才,是靠钱买来的功名。
只要抓到,就别怪朝廷从重处置了!”
说罢便举步从人群中经过,袖袍刮出一阵凛冽寒风,两侧的学子个个起了层鸡皮疙瘩,低头行礼,口中喊着“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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