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一人一马在白得有些耀眼的积雪之中缓缓而来,分外惹眼,就仿佛滴在白纸上的一滴浓墨,在旁观者的眼底无声无息地晕染开来。
我既不认识这马,也不认识马上黑衣的少年。
但我认得他身后跟着的那辆马车,分明就是花月楼才有的样式,再看赶车的马夫,可不就是早上兰公子离开时所乘坐的那一辆。
——兰公子回来了!
我先是因为这个念头感到心中一喜,随即又不自觉地在心里犯起了嘀咕。
怎么好端端的,回来的时候会多出一个人?该不会……是生了什么意外吧?
黎宵的反应明显比我要来得快许多。
他先是蹙着眉问我,那辆马车是否就是兰公子出门时乘坐的那一辆,在得到肯定的回答之后,蓦地脸色一变,低声在嘴里骂了句什么。
然后转身几步便奔出了房间,看起来很是焦急的样子。
我被黎宵的动作搞得有些懵,但是想到他方才离去时难看到极点的脸色,一颗心也不由得跟着往下沉了沉。
我紧张地扒着窗框往下看去,只见那骑马的少年已经在楼门口拉住了缰绳,随着他的动作,后头的马车也跟着停了下来。
少年动作利落的下了马,接着越过几个站在门前迎客的小厮,径自走到马车前,站定,然后对着车里的人也不知说了些什么。
车帘掀起,露出其中一身蓝衣的俊秀青年,正是早早出门却又迟迟未归的兰公子本人。
距离隔得有些远,加上风雪的阻隔,我并不能听见两个人交谈的具体内容。
但看双方脸上的神情,都是一副平和有礼的模样,比起生了什么冲突,彼此之间倒更像是许久未见的老友重逢。
这种和谐的氛围一直持续到黎宵的突然出现。
他一来,原本松弛的氛围似乎陡然变得紧绷起来。
黎宵站在雪地之中,洁白的雪花纷纷扬扬地落下,落在他颜色浅淡的丝之上,很快就变得不分彼此。
黎宵与那黑衣少年看样子也是旧识,只不过,关系应该似乎很是一般。
更准确来地说,或许是有仇的,这一点从黎宵面对后者时,脸上丝毫不加掩饰的敌意便可看出一二。
可这究竟是怎么样的一种仇怨呢,眼下就不得而知了……
此时不光是我,这条街上还开张着的其他商铺之中,也开始有人伸长了脖子探头探脑地朝外边张望。
因着车上车下的三个人,原本就都是难得的好相貌,加上几步开外又是城中出了名的风月场所。
此情此景,不得不说,实在是引人想入非非。
只是这样的僵局并没有持续多久,预想中的戏剧性冲突也并没有生。
也不知兰公子在车上出声说了些什么,原本如斗鸡一般蓄势待的黎宵周身的气势陡然一凝,接着蓦地转过头看向车上的青年,仿佛在确认着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
而那黑衣少年在向兰公子施过一礼之后,没有多做停留,而是转身走到了已经在等待中染上稍许霜色的黑马的身侧,一个纵身利落地跃上马背。
接着以比来时更加紧凑的步伐,踏着飞雪消失在街道的尽头。
我趴在窗口一直目送着那一人一马远去。
等到再往下看时,门口的马车和黎宵等人都已经不见了影子,应该是已经进了楼里,不多时就回到屋里了。
我这下不再犹豫,手脚麻利地合上窗扇,确认关得严丝合缝之后,又开始脚不沾地的在屋里忙活起来。
热水、热茶、热毛巾、烘手的炉子、垫肚子的点心……
等到我差不多准备完毕,门刚好从外头被推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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