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得,好像他就是个大人一样。
我心中暗想,嘴上却一言不。
偷偷哭被现已经是很丢脸的事情了,我现在只想等心里头的这点情绪过去。
最好这场雨也赶紧结束,然后……然后就各回各家了吧?
确切来说,我没有家——我能回去的只有花月楼。
不过至少那里有可以遮风避雨的房间,以及干燥温暖的床铺,在这个下着冷雨的潮湿微凉的夜晚,还有什么可以奢求的呢?
“怎么不说话了?”
黎宵突然道,“说你是小孩子,心里觉得不高兴了?”
“没有,黎大少爷多虑了,枇杷只是觉得您说得很对,所以默认了而已。”
我说,很诚恳的口吻。
黎宵却不满意:“我听你这一口一个大少爷,一口一个您的,总像是对本少爷心怀不满似的。”
我不解:“可您不就是大少爷嘛?”
而且——我没有说出口的是,黎宵自己也一直自称少爷来着。
“是不是那是一回事,怎么叫又是另一回事。”
黎宵说得一派坦然,“我不爱听,你以后改了。”
这么一说,倒是没什么毛病。
既然客人不喜欢,自然是要改的。
可是……
“要改成什么呢?”
我茫然问道。
“叫名字就好,上次不是叫得挺顺的吗?”
黎宵没有看我,而是看着斜对面街角处两排没有来得及撤下的花灯说道,他的声音不大,几乎像是在小声嘀咕。
……上次?
我的脑袋里先是空白了一瞬,然后渐渐浮现某个风雪交加的夜里头生的场景。
混合着酒液和梨子的甜香,我在少年半强迫的拥抱中,隔着不算厚实的衣物听见对方的心跳。
在那之前,还是在那之后,我似乎真的直呼了少年的大名……
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就连我都有些记不清了,没想到醉酒的少年却还记得。
直到如今,我会想起来那天生的种种,包括兰公子的死讯在内,还都像是一个朦胧恍惚的梦境。
在那个梦境的结尾,少年抱着我一同从台阶上滚落,除了肉身撞击栏杆出的巨大响声,还有少年吃痛的闷哼……
想到这里,我像是突然被一道闪电击中,下意识地看向黎宵放在身侧的另一只手。
耳畔依稀浮现不久前少年洋洋得意的话语……喏、给你的礼物……别说本少爷没念着你,这可是断断续续花了好些日子才做好的……
“黎……黎宵,你的手是不是也是在那天——”
是不是在那天摔下台阶的时候,因为替我挡了一下才会受伤,甚至一直到今天都没好?
我想这么问,可是话说到一半,忽然就卡住了,因为我想起那个奇形怪状的灯。
据说是花了好些时间才完成的,结果就那么轻而易举地被我转手送给了别人。
……如果是那样的话,他会觉得生气实在是太正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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