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洵敛着眸子不说话,背脊越弯曲下去,恭敬得不能再恭敬的模样。
她从桌边起身,走近他,“至我到雍州,杜公不仅对我不闻不问,还费尽心机将我与那雍州世子捆做一处,此皆因杜初月身份特殊,也就罢了。”
她倏然拂掉桌上水杯,声音凛冽,“但元桀私自豢养军将,你为何不报!”
今夜,直到她亲眼见到蒙朝那纯金手串才明白严府账目上那金额硕大的支出流向了何方,那账目上的数字名目竟然是牙外军军将的品阶。
元桀一直在通过他夫人娘家的财力在雍州军中培养自己的势力,这支牙外军不听命于雍王,也不听命于庾卓,而是元桀的私人军队。
杯中茶水倒流,填满了桌上的沟壑,棕色桌木被水侵染得像是暗红的血渍。
“你莫要告诉我你不知晓此事,杜使君。”
少女的脸上有不容侵犯的威严。
杜洵哑然开口:“皆因雍州军偏居一地已久,内部盘根错节,某担心卢卿眼中容不得半点沙子,故打算待到时机成熟再一一告知。”
“何时才叫时机成熟?”
杜洵踌躇着没有答话,杜初月冷笑:“杜使君是否还记得当初那封密信?”
“……自然记得。”
“‘潜入雍州,搅弄局势,收复骄蕃。
’,不瞒阁下,圣人命我潜入雍州,除了弄清雍州局势,最重要的是为要雍州重觅一位新主,引他归朝。”
自雍王死后,雍州军的统领本该归于副使庾卓,庾卓身性刚正,对雍王忠心耿耿,她原本只需在元府三子斗得不可开交之时,找机会操控庾卓,就能使整个雍州归伏,但元桀私养军将这件事却将她的计划全打乱了。
“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元桀野心勃勃,他今日可以私养军将,明日就能控制整支雍州军,下一步他要弑弟得位,那么再下一步呢,他是不是还想成为第二个幽王?”
杜初月冷道:“无论杜使君的时机何时成熟,元桀我必须要除去,介时还请杜使君切莫袖手。”
说着她就要离开,杜洵在这时出声,“卢卿。”
杜洵回头,目光焦灼。
“卢卿方才说要为雍州重觅一位新主,您不属意元桀,那么在元昇与元子佑之间是否已有人选?”
屋内的火烛光微微摇动。
杜初月眼前漫过一阵晨雾,雾中是元昇骑在马背上朝她伸出手的模样。
她没有回答,径直出了房门。
待到院门前时,又回过头去望了望杜洵的这间小院,破损的瓦片,干枯的瓜棚,无处不见的颓败竟让人感到一股……
自虐之气。
杜初月微蹙眉头,压住心头异样。
她乘马车回了王府,王府中静悄悄的,月光如薄纱般倾泻而下。
很快到了离步幽阁不远的折角长廊,那长廊一横一竖,竖廊沿着地势斜斜往上。
视线微移,杜初月忽而回头,却见元昇正领着阿非立在那横廊之中。
他应是来看望她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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