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时,外面略有吵闹,两人并未在意,一壶茶,相对而坐,交浅言深。
绯烟的声音温婉柔和,如涓涓细流,“卖身为娼,卖艺为妓,一点底线在醉生梦死,裘马声色中算得什么。”
茶气熏着陆安然的双眸,洗过般清华,嘴唇一动,“浮华易障目。”
绯烟含笑:“小姐通透。”
说回香兰,绯烟由衷道:“香兰不同,她是个明白人,不管什么客人都笑面相迎,因着她看重的只有客人手中银两。
不似有些女子,识几个字难免心气高,总想着不愿在这个大染缸被玷污了,实则也不过是自欺欺人。
出去了,人家只听你是青楼的,谁还在乎你身子干不干净。”
非她贬低,世事如此。
“三天前就说生病,这次又躲本公子,当本公子泥糊的没脾气?上一次我都瞧见了,明明房里就藏了人,还骗我。”
一句大喊破了音,高昂且尖锐。
绯烟推开临街窗户探头一看,“是柳公子。”
其实不消绯烟说,陆安然从声音也分辨出人来,听说坠湖后柳长和在家安生了几天,看来又耐不住寂寞出来寻欢。
柳长和还在门口叫嚣,“要么让香兰出来,否则看本公子今晚砸了你这个琼仙楼,日后就剩个穷字。”
不管做什么生意,讲个和气生财,但在王都这地界将生意做大的,说白了,背后都有点靠山。
琼仙楼老鸨原还客客气气赔笑脸,这会儿笑容敛了半分,拿帕子的手往腰间一插,“柳公子,您是贵客,我们琼仙楼迎来送往用的是酒和姑娘,哪有让你费力气的事,您消消气,我给您找十个八个姑娘来,让您亲自挑,您看如何?”
看似卑躬屈膝,实则语气比刚才强硬。
柳长和冷笑,他坚持要香兰作陪,已经不是一个女人的事,而是他姓柳的在王都城的面子问题。
“好的很,你是不把我当回事了是吧?”
老鸨涂抹脂粉的白脸往下耷拉,掺了夜风笑容微冷,声音尖细道:“奴家不敢,不过柳公子行事前不妨仔细想想,王都城也不只您一家。”
言语暗示,琼仙楼也背靠大山。
柳长和当面叫人落面子,废话不多说,挥手让身后的小厮一起往里冲,老鸨忙喊着楼里打手阻拦,门口顿时乱作一团。
看着这一出闹剧,绯烟安排的小丫鬟正巧跑过来,附耳说了两句,她点点头,对陆安然道:“香兰回来了,不过她正在陪客。”
陆安然诧异:“刚回来就……”
“香兰是楼里头牌,这回出去陪了个要紧人物,回来许是要交代两句。”
言到即止。
陆安然已然明白过来,大概就是琼仙楼的那个靠山,难怪老鸨有底气阻拦柳长和。
绯烟:“小姐放心,我和香兰说得上几句话,料想差不多时候了,现在回去就帮小姐安排。”
陆安然回以感激:“不用勉强。”
绯烟带着小丫鬟离开,楼下的闹剧还没散场,两伙人打在一起,要不了多久,京兆府那位袁大人就该大着脑袋出现。
余光扫见酒坊外一株梧桐枝叶轻颤,陆安然将茶杯推开,让店小二重新换一壶热茶。
待茶上新,翩翩一角银袍映入眼帘。
“胆子真大,一个人跑来烟花柳地。”
语调带笑,散漫中不减疏狂。
陆安然执壶斟茶,淡声道:“无方在。”
云起在对面落座,茶气氤氲眉眼,墨染湿气,如烟雨中黛山朦胧,不去看眼前茶杯,扇柄压在原被撇在一旁的酒壶上,“你让无方通知我来,就为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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