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九五年的云烟软珍不?”
许是看牌两度被打断,中年妇女不耐烦了,嘎着嗓子,“二十块一包,爱买不买,买烟又不是买古董,还专挑九五年的。”
云烟属于中高档烟,销路历来不错。
像坊街街道旁开的这类小杂货店,每个月批发买烟都是有限额的,不怕卖不出去。
于老放下了烟,临走前说了声,“女同志,你这烟是假的,下次不要再卖了。”
等到中年妇女回过神来时,人已经走远了。
中年妇女惨着张脸,烟是她进来的,是真是伪,她当然是小葱拌豆腐,一清二白明白的不能再明白了。
说来也怪,假烟卖了快半年了,也不见有人看穿过,就是那类抽了几十年烟,长了满口黄牙的老烟民也抽不出来。
好在今天在店里的,都是些知根底的,要不传出去了,那她的脊梁骨还不要被人戳烂了。
“娟子妈,你这次可是撞到高人了,我跟你说,刚才那老头子开口问九五年的云烟时,我就觉得不对头了,”
说话的是刚从麻将桌上下来的街坊王叔,打麻将讲究个一心一意,他刚才听着买烟人的那句话,手里摸着的好牌不小心就打了出去,结果就被人笑着下了桌,这才有功夫和杂货店店主拉扯起来了。
“听他瞎说,”
那桌麻将友们起哄着,“不就是来了个老人院的孤寡老头嘛,穿着普通,冬天巷子口晒太阳的老人,十个就有八个是那样的。”
“说你们平时不看报听收音机了吧,九五年的云烟软珍可是出过大事情的,拉下了好些人马,听说还有人为这事牵连的家破人亡呢。
那一年全年的软珍都被收缴了,听说光是销烟就花了足足三天时间。
不过还是有些真货被人扣了下来,后来就成了很多人的私藏。
你们是不知道云烟的历史,我家老太爷没死于肺癌前,就只抽云烟,不过他后来也说了,九五年后的云烟和以前不一样了,那味道抽起来,就差多了。”
王叔说得口水星子飞了出来。
杂货店里啧啧称奇着的、惋惜着的都有,那也仅仅是局限在了杂货店里而已。
隔了条街,躲在了巷子弄堂里的坊街老人院里的人是浑然不知的。
到了吃饭时,小鲜才刚够从毛大竹那里学会了最简单的编织席子的技方法,看着她蹲坐在了院子里的台阶上,就着廊灯反复编织着几条竹篾。
“现在的年轻人,对编席子也有兴趣?这玩意要慢慢捉摸,不能心急,先进去吃饭吧,”
毛大竹把小鲜的动作看在了眼里,不动声色地让她去老人院的食堂里蹭了顿饭。
每周的周五,是凉席店送钱过来的时间,拿到了钱后的毛大竹,总会给老人们加餐。
老人院的老人们年龄大了,也吃不得什么油腻的好东西,所谓的加餐往往是几条清蒸鱼,再或者是些时令水果。
不知为什么小鲜吃了饭后,怔愣着,看着不大开心,毛大竹就问了一句,“咋啦,吃得不高兴?”
“没,我只是想起了我外公,”
小鲜心里一阵伤感,脑中忽然闪过了一阵灵光,于善洋,她记得在哪里见过那个名字了。
“那位编织紫藤席的老人,还没回来?”
小鲜激动着。
“还没,老于不喜欢和人一起吃饭,都是等七八点才回来的,他的那份饭菜还在锅里焖着呢。”
毛大竹看看时间,6路公交车到七点就没了,得让小鲜回去了。
小鲜也不敢确定她的记忆有没有出错,还是先回去,再确认一遍来得妥当,她就拿了那些剩下来的紫黑藤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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