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守介说着便转身。
来得很干净,走得很干脆。
没有任何一个人,愿意在中央天牢里久留,道台司首也不例外。
楼江月始终低头垂发,不动也不言语,仿佛已经死去,但毕竟还活着。
见惯了一心等死的人,桑仙寿倒也不会觉得稀奇。
他只是站在黑暗中,静静地看着黄守介离去,直到确定没有任何意外发生,也便收起了一直系在指间的狱铃——当然不是针对黄守介,而是对于任何一个走到这里来的人,他都会保持足够的警惕。
他所传输的神念,只要有片刻的中断,狱铃就会响起,整座中央天牢都将封闭。
天牢落成以来的最高警戒,就会发生。
无论何时,无论发生什么事情,这里都始终留存最充足的准备,以应对最莫测的危险。
当然,这危险从未发生。
他桑仙寿,也只是一个看门人。
楼约的女儿送到这里来,实在是个麻烦。
不仅不能折磨,稍微出点什么事情,还要担责。
中央天牢岂是什么疗养地?
实在难找到一个不那么痛苦的地方。
桑仙寿“哎”
了一声,扯过楼江月身上的锁链,就这样带着她,往黑暗里去。
锁链声,哗啦啦。
滴漏声,嗒,嗒,嗒。
即便是在中央天牢的最深处,也不永远属于黑暗。
在每天固定的时辰,启明星亮起的时候,光就会出现。
好巧不巧,恰是此时。
恰恰是桑仙寿扯着楼江月,走入黑暗的这一刻。
天京城的夜晚,迎来了启明。
中央天牢最深处的漆黑的穹顶上,有一缕唯一的光,就这样发生了。
透过细窄的栅栏,投在地上,是一个非常漂亮的“井”
字。
它的漂亮并非因为字形结构,而是因为它在某种意义上,代表这个地方唯一的希望。
人间事,天不知。
井中月,知何年?
已经不知道多少年月流逝了。
光阴逐梦!
像从前的每一年,每一天。
天光出现,只在一隙时。
这个“井”
字,也逐渐地黯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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