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小心地拱拱手:“偏将军,卫尉军身负三层重甲,又负军粮弩箭兵戈等诸多事物,身上负重足有一石。
台侧甚陡,卫尉军若不除甲,弃兵车,恐攀援不上!”
“而按卫尉军军律,非军营中除甲者斩,弃兵车以丧师论!”
胡亥脸上不耐之色更盛:“卫尉军如此繁琐,吾以后当改之。”
李超默然。
卫尉军为始皇帝亲军,身负护卫始皇帝之职,且还要为始皇帝行仪仗事。
始皇帝出巡时,自然要有皇皇气象,又要有周密的保护。
是故卫尉军出行必有兵车,若是夜晚于野外宿营时,兵车便可为城。
而卫尉军军士们更是纵使睡觉亦不卸甲,如此才能保护始皇帝周全。
若有不测,卫尉军起身便能战。
而始皇帝出巡自然走秦直道,纵使贼人势大,卫尉军亦无法护卫周全,尚有兵车在。
兵车沉重,一旦将始皇帝护卫其中,齐齐冲锋,何人可掠其锋?
而胡亥仅看到兵车与军律的弊端,却看不到如此的好处,轻言改之……
“少子,便是弃兵车除甲,”
他小心地提醒道,“床子弩沉重,亦无法自台侧登台。
而若无床子弩,吾等恐无法斩蛟!”
连日大雨,琅琊台台侧之土壁此时已经被泡得极为松软,恐怕连徒手空身之人都爬不上去,别说还要扛个床子弩了。
胡亥一怔,这的确是个问题。
“那便如此,”
他怒哼一声,“命军士们先找到土壁之所在,而后掘土修路。”
“吾等重新开一条山道上去!”
“少子,此计恐不可行。”
李超此时只觉得内心已经充满恐惧,但是并不是对台顶那条恶蛟,而是对胡亥。
明明此次随胡亥前来斩蛟乃是他一直梦寐以求的机会,李氏重归朝堂,便在今日,他此时却有率领大军掉头返回山下的冲动。
“连日豪雨,土壁早已泡软,贸然掘之,恐会垮塌,将军士埋在土下。”
他心情复杂地继续说道,“而且纵使挖掘出新道,仓促之间无法紧实,兵车亦不能行!”
“呵呵!”
胡亥发出一声冷笑,他眼中闪过一丝厉光,轻描淡写地开口:“区区数十丈,便是垮塌,又能埋多少军士?”
“山道挖掘出来之后,以步卒垫道,五千大军,垫一半,只留车士床子弩,岂不定?”
李超如遭雷击,他只觉得自己瞬间就遍体生寒!
他张口结舌地转头看向麾下兵卒的方向,虽然有大雾阻隔,他什么都看不到,但是他此时却仿佛依稀听到了自己麾下于车轮下发出的哀嚎!
斩蛟只需要兵车和床子弩,于是便让长短兵的步卒去垫道,好让兵车和床子弩能够登上琅琊台……
此已经非无道,而是,残暴!
自夏朝起,无有如此残暴之君!
便是桀纣之属,亦远远不如!
李超只觉得自己浑身都忍不住猛烈颤抖,就连牙齿亦开始磕得当当作响。
他下意识地抬起头,下一刻,他再次一楞。
“下,下雪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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