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家被禁军围上门的时候,除却礼部尚书之外,其他家人都还未反应过来,尤其是许乐遥,她甚至还独自在房中思索,前几日刚认识的新朋友叶影说好在会试那天出现送她,为何爽约?
如今考试已经结束,也没有出现。
早知如此,她肯定提前问问叶影的门第,如今也不至于在这偌大永安城里,只能每日去先前常见的地方等着,看能不能再碰上出门的小姑娘——
她是不是被家里禁足了?
许乐遥还没得出结论,就见到闯进自己院子里哗啦啦的一排黑甲卫,各个气势逼人,甚至还释放出了很强烈的乾元信香,压制得她动弹不得,轻而易举就将刀兵架在她的脖子上。
“考生许乐遥?有人状告御前,指认你勾结考官、徇私舞弊,陛下命吾等协助岐王彻查此事,同我们走一趟吧。”
领头的人如此说道。
她眼中难得出现几分茫然。
直到从鸟语花香的许家宅院里,伴着母亲和仆役们的哭泣声一路被押解到潮湿昏暗的殿前马步军司狱时,她那个高中之后带朋友骑马游街、一起摘花的美梦泡泡都还没来得及戳破。
然后她就像是一只无法反抗的鹌鹑,被按上了刑凳。
杀威的板子落下来之前,甚至没有一个人过来问她一句,被指.控的那些事件是否属实,于是她也就没有辩解的机会,一声冤枉都喊不出来,那些美梦就被这可怕的刑.罚打到破碎。
……
潮湿的地牢前。
有人从远处举着火把引路,将滚烫的温度带近了稍许,驱散寒意。
直到一只绘着鱼纹的褚色靴子映入半昏迷的许乐遥眼中,她动了动眼皮,条件反射地想,来审问她的是个武将,武将都喜欢用重典,她是不是要完了?
随后,她就听见周围的士卒卑躬行礼:“参见王爷。”
原来是岐王。
是了,先前来抓她的禁军说过,此案是岐王查办。
押着她的刑杖松开,她不受控制地滑落在地上,衣袍上沾染的血洇湿了地面,她抬手抓住沈惊澜的衣角,被疼痛所激、口齿不清地说了句自己冤枉,却听周围的兵卒怒骂她一声,“大胆!”
她被喝得整个人都是一惧,然后才听见上方漫不经心落下的一声:
“无妨。”
这点力道完全不足以影响岐王的步伐,她走到这处审.讯间墙边的一副薄木桌椅旁撩袍坐下,单手支着下巴,打量在火把光线里,狼狈得浑身汗与血混合,士子冠歪歪扭扭,发丝凌乱的人。
也就是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细皮嫩肉,一看就是平日在家被宠着的。
她这样想着,在旁边记录审.讯的主薄投来“是否要再打一顿”
的恭敬询问眼神里,幅度很轻地摇了摇头,衣袍下指尖微动,示意主簿直接开始审问。
于是充满威严的质问话语立刻在这方小小的审.讯室里响起。
面对朝廷的询问,许乐遥恨不能将记忆
里这半旬以来从睁眼到闭眼的一举一动都复述出来,可惜她如今受伤、身上的疼痛还极有存在感,话都说得不太流利,更别说记起一些和父亲相处的更多细节了。
她心中全是惶然与不安,好几次都注意到那主簿的眼神是要用刑了,却因为上首的岐王一言不发、没有指令,不能越俎代庖,所以她才逃过一劫。
“那叶影又是何人?你怎不交代清楚?”
主簿如惊雷的嗓音响起。
许乐遥低着头,忍着疼痛歪歪扭扭地跪着,闻言苦笑一声,“大人,那只是草民偶然认识的一位朋友,即便平素能念些诗,但对经史子集却是一窍不通的,亦未报名今科春闱,与此事是万万没有干系的。”
本来一直坐着没动的沈惊澜这时懒懒抬了抬眼帘。
她倒是没想到这许家小辈还是个重情义的。
也正是因为她这一抬眸,让许乐遥生出点希望来,在审问结束、主审官起身离开这片潮湿监牢的时候,她斗胆跪着出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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