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破缓缓地开口。
陈盐在对面看着他,目光平静。
只见倪破抬了抬手指:“我来的时候,便曾经说过,我‘铁拳’倪破,吉州人,此次过来,为的是打响我在江湖上的名声,扬名立万!
你们干的是造反的大事,做事有章法,这不错,可如今顶多是官府怀疑了我,不代表他们就能找到我,更不代表他们能抓住我,你家陈霜燃、还有那蒲信圭、曹金龙等人,还不是在城里行走,眼下就让我离开,你瞧不起我吗?”
陈盐盯着他,随后笑了笑:“倪大侠,真要留下,玩得更大些?”
倪破也笑起来。
“盐老。”
他缓缓道,“吉州跟福建的许多地方一样,是个小地方,倪某自幼好武,十多岁时,便以为自己打遍天下无敌手,可直到女真人南下,靖平之耻,才有北方拳师来到我们那里,一番搭手,我才知道自己过去只是井底之蛙。
我重新拜师学艺,此后数载,又有建朔南迁,北人大举南下,我方知天下之大,拳术之妙。”
他解着另一只手的布条:“……到得去年江宁大会,我终于看到世上最强的拳法、最妙的身手,我心生恐惧,但我知道自己迟早有一天,能走到那里……在这之前,我会一步一步的打过去,直到有一天,能够站到林教主的面前,与他切磋!”
夜色之下,他将手中的布条哗的扔开。
“盐老,此次福州之行,还远未到我的极限,我不怕死,衙门里的鹰犬也不过土鸡瓦狗。
你们需要我,我能帮你们做大事。”
他的话说到这里,夜色中,陈盐似乎是被其魄力折服,也终于爽朗地笑开。
“小姐说……若倪大侠能有此等觉悟,那咱们……确实是可以一起做些厉害的大事了。”
“别再像之前一样无聊,弄点不安全的事情来吧。”
“放心。”
陈盐笑,“不会太安全……对谁都是。”
……
福州城外。
远远的能够看到一些身影在黑暗中奔行的影像,亦有执火把的骑士,在黄色的光晕里穿过田野、穿过村庄、穿过村庄外水塘边的林子……
时间接近子时,巡城军与刑部的力量已经延伸数十里,控扼了福州周边所有主要道路,围堵筛查傍晚时分于城内行刺的刺客。
城市边上一处官驿的上方,有身影正在微微透出光芒的房间里下棋,戴着面纱的少女坐在窗前喝茶,透过斜斜打开的缝隙,观察着外头夜色中的景象。
某一刻,楼顶上传来示警的拍打声,随后窗户打开,一道身着黑色袍服的身影如鬼魅般的回到了屋内。
“不太对。”
吞云和尚的声音微微带着些沙哑,“有几队官兵去了苇庄。”
房间之中,陈霜燃捧茶的动作微微停了停,正中下围棋的两道身影未动,另有一人走到吞云的身边,拿起了他手中的望远镜,从窗口静静地朝远处看。
“被现了?”
陈霜燃叹了口气。
吞云道:“要去救吗?”
“没有必要。”
窗口指望远镜的男子开了口,“早有准备。”
陈霜燃又喝了一口茶。
房间中央,围棋仍在下,外头的夜色焦灼依旧,某一刻,远远的夜色中陡然亮起了一团火光,窗前的男子放下了望远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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