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霜燃点头,笑,“其实……江湖大侠就是这样,有时候我行我素,也有的时候……很有些乐子……您说是吧……”
那中年男人摇摇头:“算了,倪破的武艺不错,他的基础打得牢,到如今一番历练,将来会有大成就,我倒不担心他被一帮花架子怎么样,即便一时被衙门盯上,也不是没有生路。
只是他这名利之心若能收一收……若能听人指挥,咱们安全成事的可能会更大……”
“……您还真欣赏他。”
“行了,用他的时间还长着呢……”
他们下了马车,随后又换了交通工具,夜色之中,星河正微微的眨眼睛。
……
倪破在身上披了一层薄薄的斗篷,穿过昏暗的巷道。
身上的血正在翻涌。
杀死了总捕宋小明,令他全身上下的都处于巨大的兴奋状态,先前只是片刻间激烈的搏命厮杀,令他的状态处于巅峰,尤其是在顺利杀死敌人之后,巨大的成就感和满足感,更是让他熊熊燃烧。
他是从小地方出来的武者,锤炼半生,原本打算在江宁城的英雄大会上打出头脸来,然而名气尚未彰显,不久之后,天下第一人林宗吾连踏江宁城里的各个擂台,令他第一次的感受到了人与人之间的差距,也感受到了那强大背后的热烈与澎湃。
在江宁的那段时日里,他专心武道,扎扎实实的打擂,然而到了擂台的后半段,因为公平王的搅局,城内的所有高层人物都将目光转向了无聊的政治,擂台比武成了无聊的杂事,尤其是在比武的最后,何文掀翻了桌子,一帮人在城内大打出手,甚至直接导致了擂台赛的太监。
他的热情像是被泼了一盆凉水,但也由此知道了此生的意义。
他压抑着自己的愤怒。
抵达福州城的这些时间里,他与陈霜燃这边的众多高手切磋,甚至得了包括吞云大师在内的宗师点拨,修为与眼界都突飞猛进,所有人都知道,他的前途不可限量,他自己也无比的明白这一点。
他并不愚蠢,也绝非单纯的莽夫——大族与朝廷的厮杀才刚刚开始,刑部并没有摸清自己这边众人的底细,陈霜燃等人在城内也犹有余力,这个时间段,是他崭露头角且能全身而退的最佳时刻。
此时他刚刚杀了宋小明不久,且在街头高傲地宣布了自己的存在,倘若在一个时辰之内,自己又能做下一番事迹且全身而退,将来绿林间说起他,便该有一种关云长过五关斩六将般的潇洒。
昨日陈盐曾跟他说过不少事情,其中一件,属于顺带的小事。
“……我家小姐打听到,那蒲信圭蒲少爷,饥不择食欲招揽城内的两名少年为己用,听说两人不过十六七八,去年在江宁,还有过淫贼的名号,说不定你还听过……你这几日若有机会和把握,便去试试他们……当然大事为主……”
倪破依稀记得,确实听说过两个小狗的名字。
对方在江宁城里,似乎闹出过一些麻烦。
但这种还未长开的小狗……招揽?
陈霜燃对之嗤之以鼻,倪破也觉得可笑,当然,那蒲信圭在倪破等高手眼里确实是无知且可笑的,虽然官面上说起来是同伙,他也并不介意出手教训一下对方。
这是最好的时候。
重伤两人,或者打杀一人,也都无所谓,以最快的度完成这场厮杀,然后,在捕快到来之前——又或是之后——扬长而去,这边在银桥坊有布置,离开的路径,他也早已想好。
而借着这一天的锐气到达最巅峰,回去之后他便能细细地咀嚼这番领悟,更上一层楼。
戌时一刻,倪破踏入银桥坊的街头。
坊市之内,人虽比平时少些,但灯火延绵、观众众多。
他身材高大,带着厮杀的血气,大步向前,犹如魔神,伸出一只手,抓住身上的斗篷,挥向一侧的夜空。
夜的热浪犹如诗歌,令人沉醉。
不远处的杂货摊前,一只小狗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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