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鲤回后就笑道:“不过好像这样效果的确更好,每年过节,陛下收到的贺表都比先帝收得多,说明愿意称颂陛下的大臣,的确比愿意称颂先帝的大臣多,只怕就是因为陛下银子撒得好。”
“正是这个道理!”
“吾有意让陛下多降慈恩于臣僚,但不是赏银赏富贵,靡费国帑不说,也有视朝臣皆非君子乃求利小人之嫌。”
张居正叹了一口气:“吾一直竭力教他,要相信文臣士大夫多是君子,要倚重士大夫治国,只是为君者,需燮理其阴阳而已,承认士大夫有公心也有私心,而要鞭策压制其私心,而并未令他觉得士大夫品德不比内宦、庶民高多少,且因此对士大夫心存鄙夷堤防之心。”
“师相也不必失望。”
“陛下虽然有这样的心思,但也还是相信我士大夫也重社稷苍生的。”
“只是,师相乃帝师,与陛下不仅仅是臣,也是老师,故而,师相之言行对陛下之影响更为重要,胜过其他朝臣十倍!”
“所以,只要师相能作天下士大夫之表率,陛下自会对我士大夫渐渐改观,而将来不至于逐渐到真的只重勋贵,乃至到宠溺宦官之地步。”
沈鲤言道。
张居正听后看向沈鲤,沉声问道:“你的意思是,吾现在还不堪为人师表?陛下对士大夫心存的那一半鄙夷之心,首先是源于吾谋身不正?!”
“师相息怒!”
沈鲤忙回拱手作揖。
张居正“哼”
了一声,就没再和沈鲤说话。
一回到家,张敬修就迎了过来:“父亲,据闻,何心隐逃进京了!”
张居正听后脸色更加不好:“他进京干什么?还要讲学?”
张敬修道:“这就不知道了,我也是听几個同窗说的。”
张居正则道:“先不管他。
以后你们几兄弟都要更加安生节俭一些,不要学别的膏梁纨袴,乃至狎妓赌钱,败坏家风!”
“要知道,家里早就有了厂卫的人在盯着。”
“父亲放心,我们一直安分着呢。”
“二弟哪怕读书,也是在城郊寺里借读,闲暇时,也只能和老和尚谈谈佛理,毕竟下山可不容易。”
“对于孩儿,您是知道的,别说女人,就是狗都没养一只,到现在身边服侍的也只是母亲放在屋里的几个丑婢。”
“且孩儿也一向是吃素为主,不求山珍海味,而寻常衣服,也多是两年才添置一次。”
张敬修言道。
张居正听后越发觉得不对劲,也就把桌子猛地一拍,起身叱声问着张敬修:
“你这话里的意思,这家里,横竖不知节俭的就只有我不成?!”
“而你们也只能用自己不敢奢靡的方式,来暗劝我这个父亲?!”
张敬修见张居正如此盛怒,忙跪了下来:“父亲息怒!
孩儿绝无此意,孩儿只是说,就算有厂卫的人买通了府里的谁,但父亲也不必担心,我们身正不怕影子歪,左右不怕的!”
“何况,天子圣明,也不会强诬帝师之族,而损自己皇家之颜面,使人知道所重帝师乃一虚伪之辈!”
“还拿话堵我!”
张居正呼起粗气来言道。
张敬修不得不叩首道:“父亲容禀,孩儿绝无此意呀!”
“也罢!”
张居正自己这时却又坐了回去,道:“学生劝,做儿子的也劝,为父还能说什么呢?那就以身作则吧,哪怕不敢让天下权贵士大夫们崇俭抑奢,那就让自己崇俭抑奢!
把家里能放出去的人都放出去吧,能减的供费都减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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