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真来了吗?”
韩世忠勒马立在战场东侧所对应的那段河堤上,回头看见张俊心腹大将刘宝引着张太尉命根子一般的那支部队沿着河堤匆匆而来,竟然一时有些难以置信。
一旁的杨沂中也从打成一锅粥的金军大寨周边收回目光,然后面露惊异之色……原因很简单,同时作为张俊的旧部和赵官家的心腹侍从官,这位杨大郎心里非常清楚,张俊那种老式西军出身的军痞能在正面战场只剩三千多甲士的情况下咬牙把刘宝这支主力部队送来,必然是赵官家亲自开口做的决断,否则张太尉扯着‘保护官家安危’这种至高无上的虎皮作筏,根本无人能驳。
这就好像之前御前班直被派遣过来一样,没有赵官家亲自开口,无人敢调度这支部队来做支援。
而杨沂中的惊异也就在此了——一半自然是惊异张俊居然又被赵官家给安排妥当了;一半却震动于赵官家今日此战的决心。
话说,杨德甫跟着赵玖这么久,自然知道官家落井前后的变化,也晓得外界禁中的种种传言。
然而,不知道是因为生性谨慎的缘故,还是接触了太多第一手讯息的缘故,和那些更在意抗金或者扬州之类话题的外臣不同,杨大郎本人内心反而一直存有几分疑虑,引而不发。
而且,这种疑虑是多方面、非单向性的。
其中,既有对赵官家身份的疑惧,也有对赵官家一直以来看重的感激,但也有某种臣子对官家这个身份的天然戒心……譬如说,杨沂中一直觉得,无论赵官家是否改变了基本国策,无论赵官家是否性情大变,可这位官家作为赵氏天子的那种本性自私,却是一直没变的,真到了必要的时候,很难说这位官家能否做到孤注一掷!
故此,今日临战,赵官家此番决然到底是让杨沂中消除了不少戒心。
还是那句话,无论怎么变,怎么说,最起码从杨沂中的角度来说,现在的这个官家总还是有几分让人服气的魄力的。
“韩统制!”
回到眼前,刘宝率本部一千多甲士,从河堤绕行,自战场最西段辛苦赶到最东段,他本人更是骑着一匹马,当先驰到韩世忠身前,匆匆相对。
“俺家太尉遣俺来听命,还说是官家口谕亲自调遣……事到如今,统制有啥安排,尽管说来!”
“俺确有一件大事要刘统领去做。”
韩世忠此时方从金军营寨收回目光,却是摇头晃脑,吐字清晰,下达了一个很精确的军令。
“此时西面下蔡城墙金军大寨正前方,咱们兵力不足,而官家安危才是头等大事,请刘统领率部驰援,往那边援护一二,以防万一……”
闻得此言,杨沂中和刘宝齐齐一怔。
随即,后者更是忍不住在马上拿下头盔,睁着眼睛死死的盯住了身前之人,面露狰狞之色……平心而论,这刘统领是公认的西军悍将,且以性情暴烈闻名,如果不是眼前这人恰好官比他大、资历比他长、好像武艺也比他强、似乎性格比他更泼皮,否则今日他便是拼了命也要先把这厮砍了再说!
然而,这不是这么多恰好吗?
所以刘宝努力喘了几口气,到底是忍耐下来,只是在马上抱着头盔追问不及:“韩统制莫不是耍俺?你让俺来支援,却是让俺在酣战之时撤下来,顺着河堤跑一个来回再回本处,却平白失了阵地?”
杨沂中也觉得荒唐,似乎准备进言。
“赶紧走!”
韩世忠懒得多言,直接睥睨呵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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