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延开始胡言乱语,泪水混着汗水一起滑落,肤色苍白,眼睛红得好似要滴出血来:“霍琅……霍琅……我不敢死啊……我不敢下去见他们……那么多条人命,我偿不起!
我真的偿不起!”
霍琅攥住他乱动的手,厉声喝道:“胡说八道什么!
要偿命也是先帝和赵康去偿,关你什么事!
我此生杀人无数,比你还要多百倍,死后找我的鬼只会比你多,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陆延红着眼睛看他:“霍琅,我也曾害过你……”
他也曾害过他,不得善终。
霍琅双目紧闭,用额头抵住他的手,冷冷道:“害了就害了,本王又不会找你偿命,你要好好活着偿了这笔债!”
霍琅语罢忽然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太冰冷,又用脸贴着陆延的掌心,竭力缓和道:“别怕,我活着的时候护你,死了也护你,那些小鬼不敢近你的身。”
黄泉路长,魂不成双。
但为君故,剑驱魍魉。
他话音刚落,陆延又咳了一口血出来,绫黄色的被褥已经被染成了大片刺目的红,看得让人心惊,一个人怎么能吐出这么多的血?!
霍琅见状狠狠咬牙,他忽然低头咬破指尖,攥住陆延的右手,沿着对方那条短短的命线续了一条血痕,直到手腕处才结束,低声警告道:
“如今你的命线已经变长了,本王借寿给你,你便不许再死,听见了吗?!”
陆延望着他的动作,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觉得似曾相识,好像从前在哪里见过,只是一时想不起来,但恍惚的神智确实因此清明了一瞬。
陆延笑了笑,声音沙哑:“好,我一定活下来。”
恰在此时,赵康终于被几名侍卫用担架抬了进来,只见他双目涣散,人已经死了大半,胸口是一片暗沉的血迹,上面胡乱撒了些药粉,缠了几层纱布,想来是事出
慌乱,太医还没来得及收拾好。
霍琅冷声道:“太医呢?!”
太医院凡是叫得上名的御医都过来了,粗略一数竟有二十余人,他们齐齐跪在外阁间,只恨不得打个地洞钻进去。
娘的,怎么看他们今天都不是来治病的,而是来殉葬的,下辈子投胎打死也不学医了!
太医院院首磕磕绊绊道:“回……回王爷,今日当值的太医尽在此处了。”
霍琅面无表情挥手,示意侍卫屏退无关人等,他声音阴沉,接下来的一句话惊得那些太医如坠冰窟:
“本王要你们把他的心挖出来,找到里面的一只蛊虫,并且保他半刻钟不断气,谁能做到?!”
院首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地,因为他忽然反应过来霍琅嘴里指的那个“他”
就是地上奄奄一息的废帝,暂且不提他只会施药救人,有没有胆子去杀一个皇帝,光是剜心还得保住半刻钟不断气,谁能做到?!
痛也活生生痛死了!
院首把心一横,闭眼叩首:“王爷恕罪,微臣无用,剜心容易,可还要保住人不断气,非大罗金仙不可,臣等实在无此通天之技!”
他身后的一众太医也是如此,宁可自称废物领罚也不敢接这件事。
“砰——!”
霍琅一掌劈碎了手边的矮几,面色阴冷地嚯然站起身,他现在就像地狱归来的阎王,一双猩红的眼睛满是杀气:“那本王要你们何用?不如全部剁碎喂狗死了干净!”
“王爷饶命啊!”
院首吓得抖若筛糠,尿都快出来了,他以为最差就是砍头,没想到居然是剁碎喂狗,这位爷既然说剁碎了那就不会少于一千块,说了喂狗那就不会喂猪,而且还是留到最后一口气才死,这和千刀万剐的极刑有什么区别?!
危急关头,内室忽然响起了一道沙哑的声音:
“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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