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勒密的面前显示了一片星空图的缩放版,他的一根手指敲打着身下的座椅,另一只手撑着下巴,爱国阵线提供的这个星空图虽然看似平平无奇,但是他敏锐的直觉却感知到里面有非常多不对劲的地方,他将之前阿戈尔观测到的星空影像资料做过对比,发现里面有很多离奇的地方。
托勒密:“这份星空图和我们以往观测到的星象有极其多不同之处,但却并非毫无联系,我想方设法导入尽可能多的模型去推演这片星空的形成,可是总是无法成功,这只能说明一件事。”
普林尼:“星空是虚假的?”
托勒密摆了摆手:“那是之前就已经得出过的结论了,不然我们的计划为什么会考虑到阻隔层的存在,而且这个星空图的星象是结合了阻隔层虚假的星空和宇宙真实的星空的叠加影像。”
普林尼:“并且与现实观测到的两部分星象图存在偏转差异,这能说明什么呢?”
托勒密:“你知道吗,这份星空图最诡异的地方在于,它大概率是真实存在的,但不存在于现在,而且其具体的一些星体也可通过计算得知其状态并不在过去而是在未来,这些星体的年龄远远大于现在,那是以百亿年甚至更大数量级为单位的时间,同时根据我们得到的所有星空图可知,这不是一个固定的星空图,而是一个不停变化且有着多种变化方向的星空图,而且不是简单的模拟进程那么简单,它在不断重复变化。”
普林尼:“你是说,这是未来的星空,大群有着能够预知未来的能力?”
托勒密敲了敲眼镜:“你的思维很跳跃,不过算是沾了边,种种迹象表明,大群极有可能具备这种类似的能力,确切的说是通过上帝般的计算来推演出了某个未来或者是平行的时空。”
普林尼:“那可真是个坏消息啊,我们的敌人竟然是如此强大的东西?预知未来这种情况可不在我们的计划当中啊。”
托勒密划过了星空图,又调出了另外的一组数据。
普林尼看着这数据也是满脸的愁容:“……生代不是已经被杀死了吗?为什么还会出现这种情况?”
托勒密:“你也看到了,大群的进化程度不仅没有因为生代的死亡而停止,反而以几何倍数增加的速率极速进化中,同样,深海之力劣变的程度也大幅度增加,我们无法解释为什么会发生这种现象,但现在的大群已经达到了一个很恐怖的程度,留给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我们的计划必须要加速了。”
普林尼:“只是看来现在的情况,好像很不乐观啊,阻碍太多了,尤其是克洛维斯,我们现在根本就没有足够的能量来推动计划。”
托勒密:“……让阿庇安他们放手去做,我们需要借助他们的力量,或者说大群的力量,来对抗大群。”
……
赫里娅娜来到了希明莱瓦郊外的一处偏僻的住所,这里曾经是洛兹老师提图斯的住宅,后来也顺理成章归洛兹使用,当然只是使用权,财产权则是归属科学院。
提图斯生前并不喜吵闹,他选定的住所即便是在郊外也是属于偏僻的位置,四周有人居住的住所屈指可数,大多都是城区里的人在郊外置办的空闲住宅,风景还不错,适合提图斯原本规划的养老生活,只是可惜他并没有享受到那份属于他的乐趣。
至于洛兹,那是一个和享受完全不相干的怪人,在聚集区的时候一年里只有大概几周的时间会回到这个住所里,而且也并不是为了休息,只是为了借助这里荒无人烟的地利条件进行一些不为人知的实验,后来洛兹将实验重点转到生代培养皿的地下实验室后,这里也很少光顾了,至于到了克洛维斯之后,来到这里的次数更是屈指可数。
赫里娅娜走进了房间,房间里到处都是灰尘,看来已经很久没有启用过清理程序了,赫里娅娜随手一摸,手指上就沾满了灰,不过想来洛兹也不是个在乎工作环境的人。
赫里娅娜从计算机里找到了洛兹之前保存的一些实验数据,根据数据表明洛兹其实是知道他的计划里有非常多的缺陷,尤其是邪灵的能量强度,根据洛兹计算以他催动邪灵的时机,即便邪灵完全被生代吞噬,生代的强度也达不到他最初计算时想要的结果,也就是说,洛兹大概率是知道自己是会失败的,阿庇安可能也知道,但他并没有阻止洛兹,而洛兹则是依旧强行启动了自己的计划。
关于最终的结果,洛兹留下的实验数据中计算出了一处很大的疑点,虽然神域内部的生代是可以无视现实世界中的一切物理法则,但当生代的强度达到一个阈值的时候,已知的神域模型不允许这样的结构存在,神域最终会因为引入两个已经根据计算发现但至今未证实的因素而消失,神域内部将重新回归到可观测状态,至于这两个因素,洛兹依旧没有将其理解,只是将其简单用字母代替。
后来人们才知道,那就是所谓的坍缩和第一推动力。
“我已计算出两个足以改变整个阿戈尔深海力学乃至全人类科学体系的特殊概念,但受制于种种因素阿戈尔可能依旧无法观测到能够有效证明其存在的证据,尤其是后者,即便以最乐观的人类科技水准发展进度而言,人类也很可能永远无法证实其是否真实存在,我将尝试以大群的角度去理解其意义,可惜留给我和人类的时间太短,我很可能无法成功。”
这是洛兹在他计算机里留下的最后一句话,他甚至没有来得及署名,在此之后,洛兹便走上了那条不归路,最终和他文章中神域的结局一样,彻底消失不见。
赫里娅娜整理了一下计算机里的数据,虽然阿庇安和康拉德大概率已经是知晓了的,而且这些数据不会威胁到他们的计划,不然自己也不可能来到这里顺利拿到这些数据,只是在她看来,她完全可能从这些数据中解读出一些和他们不一样的东西,神域和生代会消失,说明洛兹猜测的那两个概念很可能是真实存在的,而那很可能就是最终能够避免灾难降临的关键所在。
赫里娅娜取走数据之后又环顾了一下房间里面有没有什么遗漏,不过洛兹似乎根本就没有任何装饰的喜好,整个房间都是纯白色的极简风格,除了最基础的生活家具以外,根本不存在什么多余的物品,最多的东西就是各种各样的计算机,一眼就能看出来哪些是有用哪些是没用的东西。
赫里娅娜突然看到一个桌面上摆了一个相框,如果是一个平常的住所,这个相框或许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但这里是洛兹的住所,那是个连睡觉的床铺都不会选有颜色倾向,看起来不存在任何爱好的古怪家伙。
赫里娅娜拿起了那个积灰的相框,相框里面的照片,是洛兹其素未谋面的父母,照片中的两人背后是一片临时搭建的板房,四周到处都是因为之前军事冲突遗留下来的残垣断壁,两个人虽然因为参与了救援工作和搭建临时救援所导致浑身上下肮脏不堪,但他们依旧是以灿烂的笑容面对着对着他们的镜头。
这是洛兹父母留下的最后的影像资料,在拍下这张照片两个小时后,他们所在的救援所就因为遭遇海嗣而被彻底摧毁,在场的所有人无一幸免全部遇难。
赫里娅娜之前也了解过洛兹的身世,也知道他那种极端的性格很可能就源于此,他自始至终都在尝试寻找他的父母当年为何会选择去做那些看起来毫无意义的事的答案,但可能在最后也没有找到,就像他最后也没能窥探到大群的真理一样,然而所谓的答案究竟是什么?他的父母早已不在人世,一如已经死去的洛兹一样,再也没有人知道他们那时的想法是什么了。
赫里娅娜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白色的布,盖住了那个相框,露出了似是而非的微笑。
“可怜的阿戈尔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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