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啪嗒……。”
踩水声接近,三把颜色鲜艳的小伞围住周灏,却没有为他遮住一滴雨水,没有雨伞的他本想在被淋透前回家,现在是不可能了,雨伞下是三名衣着光鲜的孩童,每个脸上都带着嬉笑好玩的神情,“耗儿药!
耗儿药!”
其中一名孩童嘴上开始哼唱起来,另外两名也跟着唱了起来,“药死公耗子,怄死母耗子,饿死一群小耗子……。”
孩童们边唱,边用指头嬉笑地指点着周灏,引来四周其他孩子的频频侧目,也有的跟着笑了起来。
周灏拧着眉头,耳边是不断地重复的吆喝,紧了紧肩膀上的塑料袋,周灏加快步伐,想越过这些烦人的家伙,刚要走出这个怪圈时,一只穿着筒靴的脚,悄然杠在了他的小腿上,“啪……!”
周灏失去重心的扑倒在了地上,混合着灰尘的积水沾满了他的全身,周灏趴在地上愣了一会,无神的瞳孔内没有多余的震惊,这些他都习以为常了,他试着爬起来,他只想离开这里。
围着他的三个孩童,见他准备爬起来,其中一个马上尖叫道:“踩他!”
“踩耗子咯!”
嬉笑稚嫩的童声,接着便是一只只沾满脏水的筒靴,狠狠地踩在了周灏的身上,让他又一次扑倒在了地上,双手无法护住全身,他只好蜷缩在污秽的水洼里,怀里是装着书本的塑料袋,沾满污水的筒靴,肆意踩踏在他的身躯上,就像在踩一坨软烂的泥巴。
就正三名孩童玩的正欢时,蜷缩在地上的孩子,抓起了水洼里的一把稀泥,撒向了四周,那三个孩子生怕弄脏自己干净的衣服,赶紧撑伞躲避,他四肢撑地,迅速的爬了起来,飞奔的逃离了此地,“大黑耗子,跑了呀!”
其中一名反应过来的孩子,奶声奶气的说道,“嘻嘻,明天接着玩!”
另外一名孩子马上说道,“好!”
另外两名稚童,异口同声的点头答应,随后笑嘻嘻的结伴离去。
而周围,之前聚集的其他学生,也慢慢离散而去。
周灏抱着塑料袋奔跑,穿过混合各种气味的嘈杂集市,雨水打湿了他的衣服,可他仿若未觉,由于避雨的屋檐早被人占据,他只能走在滨河路街道的中间,穿行在路人之间,偶尔得一片遮雨伞角,便是他人的怜悯。
终于,他驻足在了一扇卷帘门前,“到家了……。”
周灏心底默默道,这是一扇半开的卷帘门,相比起邻居们反射着金属光泽的卷帘门,周灏家的卷帘门只有腐朽、灰败的锈迹,半开的卷帘门刚好够他趴着钻入,周灏先将塑料袋塞了进去,然后趴着身子,灵活的钻了进去,这是一栋三层的预制板平房,空旷的开间与超常的进深,是它不多的优点。
室外的光从卷帘门下透入,却只能照亮门内方寸,里面没有开灯,只有昏暗再到最深处的幽黑,“啪嗒……啪嗒……”
周灏带着打湿的身子,踩着沾满水渍的脚印,向黑暗中熟悉的走去,就像在奔向某人的怀抱。
穿过一扇木质小门,这是隔断宽阔前室与厕所厨房唯一的门户,轻手关门,周灏看向厨房,厨房的门斜开着,烛火的光芒影影倬倬的透出,勾勒的影子像在扭曲,轻手轻脚的走到门边,周灏果然发现了熟悉的身影,厨房内只有一根烛火,矮小肥胖的身影,佝偻的坐在一张条凳上,身影与周围的黑暗融为一体,面向着烛火,双手颤抖的拨弄着,不知在处理些什么。
周灏走到近前,将头从肥胖身影旁伸出,说道:“奶,我回来了。”
肥胖身影木讷的偏过头,无法被烛火照亮的脸庞面无表情,她盯着周灏愣神了一会,那双浑浊细小的眼眸里,才有了一丝神采,“娃,回来了?你爹呢?”
“姥,我是你孙呀,不是俺爸,爷爷今天不回来了。”
周灏随口说道,脸上难得有些神采,拿起灶台上的抹布,擦拭着身上脸上的雨水,顺便把塑料袋上的水擦了擦,老人仿若没有听到他的话语,自顾自的答道:“不回来了啊!
不回来了啊?那就做咱们得吃。”
“嗯,就做咱们得吃!”
周灏点点头,看了眼老人手里的东西,是空心菜,看来今晚又是空心菜煮面,心里想着,周灏借着烛火溜出了厨房,脱下打湿的衣物扔进桶里,穿着内裤窜上二楼,从衣堆里随便拿了衣物,便下了楼,坐在了厨房的小桌上,等待着晚饭。
昏暗的房间内,布满油渍的小桌上,一根残烛微明,墙面上,两个影子随着昏黄的光晃动,空荡的厨房,只有清晰的嗦面声,食过日日相同的素面,周灏将碗筷放下,看了看对面的奶奶,老妇人不全,正慢条斯理的小口咀嚼着,想来还要些时间才能吃完,周灏起身离去,提起挂在楼道上的塑料袋,从一旁摸了一根残烛,在餐桌上借了火,小心翼翼的去了前堂,微开的卷帘门外,天色已是麻黑,只是那阴雨还在落下,溅起的水花打湿了门坎,湿渍在向门内蔓延。
“啪!”
随手将装着书本的塑料袋甩在椅子上,蜡烛被斜了几滴蜡油在椅角,看椅角残留的蜡油,应该经常被用来立蜡烛,蜡烛的底座压下,与椅角的蜡油充分的贴合,周灏用脚勾过来一个小凳子,这一套算是组成了他平日里的书桌了,拿出一根还没有他手宽度长的铅笔,笔头像是被咬过,坑坑巴巴的露出一点墨芯,揪着笔周灏开始完成今天的作业,虽然只有一部分,就算做完也难免挨骂。
不过,总要应付的,门缝外的世界是灰暗的,而门内只有昏黄烛火,低着头爬匐在椅子上写写画画的孩童,构成了一副安静诡调的画面,偶有带水的脚步路过屋前,也只是白鹭蘸水,各有生分。
【最近更勤快点,把这个大节点写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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