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武继续问道。
李然闻声淡淡一笑,指着这方圆数里的田地道:
“你看这些田地,紧傍山林,弯曲绵延,毫无规则可言,田地里也没有农夫耕作,想来就是新开垦出来而尚未来得及上肥的田地。”
“我在晋国时,曾听叔向大夫说起过子产,听闻他正在郑国进行土地改革,鼓励农民开垦荒田荒地,却只按亩征收少量税收。
如此着利于庶民的举措,自然是要开罪不少的郑国贵胄的。”
“你想贵族之土地完全依赖于佃户耕作,而今子产施行新政,佃户们为了执行新政前去垦荒,贵族封邑内的佃农自然就变少了,而贵胄的收入也自然而然的少了。
既如此,他们对子产又如何能够有好脸色?”
孙武听罢,不禁是点了点头,随后又是问道:
“难道说,这些佃农们乃是受了他们主人的蛊惑,所以才唱起这等歌谣来?”
子产的土地改革对庶民百姓乃是有百利而无一害,他们按道理该当对子产感恩戴德,如何还会唱这等咒骂子产的歌谣?
如若不是这些被子产得罪的贵族暗中散播流言,讽刺诽谤子产,这些佃农们又何至于如此?
李然闻言,亦是点头道:
“古往今来,当政者最是容易与权贵的矛盾。
子产既然要维护公室的利益,便肯定要限制权贵们的特权。
所以,子产与那些权贵必然不是一路人。
况且,此等的改革显而易见,又严重损害了权贵们的利益。
权贵们明面上虽不敢对他子产怎么样,但私底下暗中煽动一些流言诽谤,削弱子产的声威,倒也不是没有可能。”
说着,李然不由微微皱眉。
他在鲁国时,便已将这春秋时代当政者与权贵的矛盾主旋律是看得一清二楚。
无论是前太子姬野还是而今的鲁侯,他们若要掌权,维护公室利益,那与权贵们发生一系列摩擦几乎就是不可避免的。
叔孙豹之义,说到底是甘愿将自身利益与公室的权益进行了捆绑,以期能够联合君权,制衡季氏。
而子产作为执政卿,却依旧秉持此等大义,这就属实难能可贵。
可郑国其他的卿大夫呢?自然不可能如此行事。
所以,身为权贵反权贵,此等行为,需要的是何其强大的信念。
再看这些农户的流言蜚语,一如季氏想要代君祭天,想要鲁侯成为他们的傀儡。
他们的这些个造谣中伤子产的行径,与那季氏又何其相似?简直是如出一辙。
可见在如今这郑国国内,朝野上下亦是暗涛汹涌啊。
“呵呵,看来咱们这一趟郑国之行,恐怕又不那么容易咯。”
“走吧,日后须得时时小心,切莫让人钻了空子。”
所谓“履霜而知坚冰至”
。
听到这些恶意中伤子产之言的李然,也不由得是小心警惕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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