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玉探手拨开雪雁,两步上来笑着道:“林妹妹还恼着呢?哎,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那日的确是一时失手,从未想着砸了人。”
黛玉一手叠在身前,一手负于身后,乜斜一眼道:“那花瓶又不曾砸到我,你要道恼可是寻错人了呢。”
宝玉这会子凑道近前,腆着脸说道:“我若不道恼,只怕林妹妹再不理我了。
妹妹若是还气着,不若打我两下?总归要让妹妹出了气才是。”
“我可不敢。
俭四哥那般的都被砸得满头满脸的血,真惹恼了你,我只怕遭受不住。”
黛玉扭身自行在椅子上落座,宝玉急得抓耳挠腮,半晌又讪笑道:“听说海子里如今景色正好,不若我求了老祖宗,咱们一道儿去赏一赏?”
见黛玉不言语,宝玉又道:“要不我自己抽自己?”
身后的袭人看不下去了,上前说道:“林姑娘,我们家二爷也是无心之失,林姑娘大人大量,不如就饶过二爷这一遭吧。”
黛玉瞥了其一眼,笑着道:“我这人心眼子不宽,可当不得好嫂子夸赞呢。”
此言一出,宝玉尚无所觉,袭人顿时红了脸儿。
她与宝玉试过云雨,一直瞒着上下,就怕被老太太、太太得知了,如那茜雪一般被撵了出去。
不想怎会被黛玉知晓了?
黛玉会不会告诉老太太?自己被撵出府又如何过活?
袭人面上青一阵、红一阵的,垂首胡乱思忖,却再也不敢开口劝说。
没了袭人襄助,任凭宝玉巧如簧舌,也只惹来黛玉不咸不淡的应声。
宝玉讨了个没趣,见劝说无果,只得讪讪回返。
方才到得贾母正房里,还不曾与贾母说过两句话,外间便有婆子禀报,说傅秋芳来求见贾母。
贾母当即板了脸:“傅秋芳?可是那傅试的妹妹?”
“正是。”
贾母沉吟着正要推说不见,一旁的宝玉忽而合掌高兴起来,说道:“老祖宗,早听闻傅秋芳是琼闺秀玉,也是个才貌双全的,可惜缘悭一面。
不想这会子竟来了!”
贾母搂着宝玉说道:“乖乖,那傅试两面三刀的,咱们这样的人家可不好与其再有牵扯了。”
宝玉就道:“老祖宗这话儿偏颇了,傅试如何,又与傅秋芳有何干系?”
瞧着宝贝孙子这热切劲儿,贾母便思忖着,只怕今儿若是不见傅秋芳,宝玉又会闹将起来。
也罢,见上一面、答对一番也就是了,至于求告,一概推脱了就是。
因是贾母便乐呵呵道:“宝玉这般说了,那就见一见吧。”
婆子应下,自去引那傅秋芳入内,这且按下不提。
却说这日李惟俭寻了干净棉布缠裹了脑袋,也不曾戴帽子,只束了发,便领着红玉、琇莹朝着东跨院儿行去。
他受了伤,那邢夫人还来看望过一遭,这大老爷病了,他总不好不闻不问的。
听闻李惟俭提着礼物登门,贾赦这些时日正苦于没法儿与李惟俭扯上干系,闻听顿时大喜,连忙命人将其请了进来。
李惟俭入得外书房,问候几声,随即分宾主落座。
茶水奉上,二人兜转着寒暄了一番,大老爷贾赦便忿忿道:“宝玉越来越不像样子,瞧瞧把俭哥儿砸的。
这贾家的哥儿总养在内宅妇人手中,岂不成了膏梁纨袴?
俭哥儿不知,那日我可是在老太太面前好一番为你鸣不平啊。
只可惜老太太偏听偏信,听不进去逆耳忠言啊。”
李惟俭面上感激涕零,拱手道:“多谢世叔为我言说。
实则小侄心中并未当回事儿。”
他心下暗忖,大老爷这会子上眼药,只怕没憋着好啊,且先听听他怎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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