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生简直被她母亲说傻了,心里苦笑起来,她不知道,其实监守自盗才是最可怕的。
届时要防的不是那些佞臣,正是那个最信得过的人呵
她拖起薄被盖住头,不敢想象,这样的一天早晚会来的。
从相到相杀,中间的距离究竟有多大
沛夫人只当她是害羞,笑道,“嫁人生子原就是女人的天职,有什么可臊的你念了这么多年的,将来辅佐夫主也不吃力。
殿下和你四兄是同年,前两日来请期说起你们初见面的情形,听他话里话外,对你属意已久了。
这样一往情深的郎君难找得很,总好过盲婚哑嫁,不入洞房连郎子是圆的是扁的都不知道。”
怕她捂在褥子里捂出热症,三两下把她的脸挖了出来,“阿娘说的你可听见了好好同殿下处,不要使性子斗狠,可记住了”
弥生把头撇向一边,有气无力道,“我暂且不嫁呢,阿娘到我临上婚辇时再叮嘱我。”
沛夫人发现确实是操之过急了,无奈笑道,“我做婆母做得多了,头回做岳母,新官上任,难免会性急些。”
弥生自觉语气不好,母亲路远迢迢来给她操办婚事,自己还不识时务闹别扭,委实对不住母亲。
她又忙着去料理她的吃食,便支起身道,“我才灌了一肚子药吃不下饭,阿娘别忙,快坐下歇歇。”
沛夫人回头笑了笑,“你十二岁起就不在我身边,如今要出阁了,才发现我们母女荒废了那么多相处的时间。
再过几天你就要姓别人的姓了,我心头酸得厉害,叫我怎么能舍得下”
说到后面,瘫坐在席垫上掩面哭起来。
弥生喉咙里像堵了团棉花,见她母亲哭,自己也是泪不能已。
门外进来的眉寿一顿,忙搁下手里的料子劝慰,“大妇别伤心,女郎出阁是喜事,哪家女儿不许人家呢咱们女郎命这样好,殿下是乐陵王的二兄,对女郎必定多加顾,大妇笑都来不及,快些把心放进肚子里吧”
沛夫人深知道这个道理,缓了缓,卷起帕子过来替她掖眼睛,边擦边忍不住打趣,“也是,哭嫁还未到时候,这会子成了泪人,要紧关头却没有眼泪了。
快别哭,没的伤了眼睛。
我听说佛生和和十一王也在邺城,可是么”
听弥生道是,她哼了声,“没规没距几年音讯不通也罢了,眼下我到了京畿,她那里不知道连面都不露,仗着自己尊贵不成所幸你嫁得比她体面百倍,否则我还真是说不响嘴了。”
沛夫人对佛生像上辈子的仇人,大抵是认为别人的肉贴不到自己身上。
可是奇怪,他们兄妹十一个,有半数是底下侍妾生养的,也没见母亲对别的阿兄苛刻。
唯独这佛生,母亲横挑鼻子竖挑眼,就是不中。
弥生自小就护着佛生,时时记着替她开脱说好话,便道,“许是她府里撂不下手,十一王的两条腿得了坏疽,全都坏死了。
据说脾气又坏,佛生的日子并不顺遂。
不过前两日还抽了功夫领我做礼衣去的,只是中途十一王病症发作了,不得不赶回王府。
所以母亲别怪她,她也不容易。”
沛夫人这才消了点火气,嘴上却不依饶,“自己来不了,府里竟没有个下人么好歹派个人来代为问候,算眼里有我这嫡母。”
弥生讪讪的笑,“阿娘一向大人大量,容阿姊些时候吧说不定过会子人就到了,也未可知。”
后来人是来了,但来的并不是佛生。
皎月在槛外回禀,说郎主和二王一道过园子来拜见谢大妇了。
弥生一听挣扎着要下胡榻,被沛夫人一把按住了,只道,“你别动,我去给他们见礼就是了。
你身上才出过虚汗,受了风怕不能去根。
再缠绵下去不成,眼着要大婚了,将养好了是正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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