梳妆的丫鬟说“姑爷天不亮就出门去了。”
此刻东淑已经有点回味过来他妈的,敢情自己是给嫌弃了呀
一想到这个,真恨不得抓破李衾的张飞脸,她堂堂的萧家大小姐,把满腹不愿藏于心底,顾全大局屈尊降贵地下嫁,那臭小子居然敢反过来瞧不起她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天理何在。
那日,东淑跟两个妯娌在长房老太太那边伺候了整天。
恰有仆妇进内告诉,说是李衾给柯国公留着喝酒,今夜怕是会在国公府留宿。
才成亲,新郎官居然就外宿,这成何体统。
听了这消息,一屋子的女人脸色各异,大家不约而同地向新娘子,却见东淑依旧的满脸淡定,似乎无事发生。
大家心里纷纷佩服三少奶奶涵养极佳,不愧是兰陵萧家的女孩儿。
这夜东淑回到三房,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
贴身的丫鬟彩胜见屋内无人,偷偷地跟她说道“姑娘,这姑爷是不是太过了,忒不把我们萧家放在眼里,昨儿晚上喝醉了也罢了,算是情有可原,今儿怎么又这样”
东淑满不在乎地“你管他呢,一介武夫,自然是嗜酒如命的,最好他仍是喝的不省人事,我乐得自在。”
彩胜本满面忧愁,闻言偷笑,又道“姑娘,怎么说也是两口子了,难道一辈子这样”
“一辈子这样更好,清清静静的有什么不好”
东淑越发嗤之以鼻,“别嚼舌了,赶紧扶我起来。”
这李家的门第虽然比萧家要矮一寸,规矩却丝毫不少,非但不少,反而加倍的繁琐,就好像要用更繁琐的规矩把那矮一寸的门第抬高起来似的。
东淑在萧家的时候也不曾站这么久,毕竟萧家老太太最是宠她,到了跟前儿就要搂着说话,娇宠非常,哪里跟在李家这里似的,得跟大奶奶二奶奶一起站着伺候,累的她的腰腿都酸了。
因为吃了定心丸,知道李衾今晚不会回来,东淑觉着非常自在,洗完澡后只披了一件轻薄的素色绢丝单衣,撒花的浅绿绸裤,坐在梳妆台前,任由彩胜拿了丝帕给她擦拭那一头缎子般的长发。
擦的半干,又梳理了几回,便去燕窝熬好了没有。
东淑等了半晌,有些不耐烦,垂眸把玩着手上白玉雕花的梳子。
好不容易耳听得脚步声响,便眉眼不抬、懒懒地举起梳子道“我困了,再梳一回就睡吧。”
身后并没声响,片刻才有一只手探了过来,轻轻地握住了那只玉梳。
那只手似乎不太聪明的样子,竟然从东淑的手指上轻轻擦掠过去,似握非握。
彩胜从不犯这低级错误的,而且触感也很异样,这人的手滚烫,而且指腹有些粗粝。
东淑略一皱眉,突然嗅到浓烈的酒气
她这才吃惊地抬眸,恍惚中到镜子里有个模糊的影子,高大轩昂,却绝非是彩胜,竟是个男子
东淑蓦然回首。
背后的男子玉带皂靴,长身而立。
他身着绛红团纹袍,星眸丹唇,唇角微挑,似笑非笑,整个人英伟之中略带一点微妙的倦意,气质散淡自在的,眼神里略带些许破了世情睥睨风云的轻慢。
平心而论这男人的五官不算十分精致,跟萧宪也没法比,但是合在一起却透出一种奇异的魅力,比俊美无俦多一份温和内敛,比温柔绵长又多些肆意决绝,如海的双眸闪烁着几许粲然的星光,冷暖交织,令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当见这男人的刹那,东淑竟觉着有万千风雨扑面而来。
后来才知道,今夜外头的确是在下雨。
“你是”
那个“谁”
冲到嘴边的时候,东淑见男子的眼中浮出几许玩味。
东淑硬生生地把那个“谁”
咽了下去。
她满心认定了李衾是个面如钟馗又似张飞的粗莽武夫,忽然见这样一个斯文雅贵的“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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