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信任我,海因里希家族只追逐利益。
我救您,我为您拔剑,都不过是为了家族的利益”
他一字一句地说着,剥落自己所有的荣耀面具,露出狼狈不堪的内里,“我不过是个将赌注押在您身上的虚伪之辈。
我不值得您交付信任,我是个海因里希,未来也许是海因里希家族的族长,我接受家族的培养您明白吗”
“明白什么”
阿黛尔移开目光注视着汹涌浪潮的海面。
“从我睁眼起,便到家族的纹章。
我所衣所食所学所行,皆来源于家族的支持。
我的知识,我的剑术,我的财富,我的地位我的一切,皆是家族赋予我的。
海因里希这个姓氏便是我的骨骼与血液,我接受了家族的给予就必须承担家族命运的责任。
我会为了家族教导您,支持您,保护您,有朝一日也会因家族而背弃您,与您敌对。”
海因里希慢慢地,一句一句地说。
他的心里空落落的,潮水渐渐涨起来了,拍打着灯塔的底部。
他们坐在灯塔上,就像坐在被海水分隔的另外一处领地,这里只有他与阿黛尔。
天地茫茫,太阳在海平面上只剩下一点小小的影子,在海面上镀了一层橘红。
“所以”
海因里希注视着太阳沉落到海平面之下,最后的光彻底消失了,就像心底的那条蛇正在亲手熄灭它好不容易有的那点火光,“您以后不要再”
“陪我给灯塔点上火吧。”
阿黛尔打断了他的话,她将最后的一点面包屑洒落在栏杆上,燕子早已归巢了。
她站起来,身影在风里越发地消瘦伶仃。
海因里希脱下自己的外套,沉默地罩在她的身上,护着她登上灯塔的最顶层内部。
礁石城的灯塔很久没有修缮过了,透镜系统的齿轮生锈严重,海因里希挽起袖子,将用来加强反光的镜子转好。
然后他们一起去点起灯塔内的煤油灯。
火焰腾起的那一瞬间,海因里希想起了曾经阿黛尔在他被刺后半夜溜进房间里,那时候她也站在煤油灯旁。
于是海因里希抬头去对面的阿黛尔,在他抬头的时候,火焰倏然变大,像海水一样涌出。
他下意识地喊了一声阿黛尔,伸出手想带着她离开灯塔。
灯塔却在火里崩塌,阿黛尔没有伸出手,她随着火焰,像轮熄灭的太阳向下坠落,底下是浪潮汹涌的大海。
海因里希的手空悬着,到她的眼睛里是一片悲哀的静默。
世界被熊熊烈火淹没,他胸口尖锐地疼起来,疼得让人难以喘息。
海因里希睁开眼,瞳孔印着火焰的影子。
视野还有几分模糊,火焰的影像还在眼前挥之不去,海因里希一时间无法分清自己到底是否已经清醒。
过了段时间,眼前的世界才逐渐变得清晰起来,海因里希意识到自己先前似乎是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他刚想坐起来,胸口尖锐的疼痛简直让他要直接坠到地狱去。
一只手从旁边伸过来,按住了他的肩膀,将他压回枕上。
海因里希侧过头,这才到阿黛尔坐在床边的高背椅中,膝盖上放着一本平摊开的。
到她安然无恙,海因里希终于松了口气。
刚刚那一次移动的后果,让他明智地放弃了坐起来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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