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觉得凭他们剩下三个营在城外野战,赢面不大。
“来不及进城了。”
张应昌听出他的言外之意,却没答应,只道:“贼子人多马众,跑起来比我们快,何况我军前阵新败,若在夜晚赶路遭遇截击,大军被追上就没了。”
“我已将情报传告宁夏,不过那边多半指望不上,倒是向后卫的求援,没准明日能赶来救援。”
就在这时,南边隐约传来呜咽的角声。
夜幕下,明军在秦渠滩涂设下的篝火堆之间,一道道骑兵的影子在随风摇曳的火光下拉长扭动。
枪火不时在远方的黑夜里闪烁,响出几声,又重归沉寂,直到再度突兀响起,忽远忽近。
让人不难想象黑夜里隐藏着一些可怕的东西,你打我退,你追我围,一步一步,以命相搏。
元帅军的追兵,来了。
直到大营里的鸣金击钲声,在夜晚的寒冷荒原传出很远。
张应昌说:“不必追。”
自家人知自家事。
他的塘兵技不如人,兵力也不如人,白天都难以起到遮蔽战场的作用,夜里摸黑搏战,更是只能枉送性命。
自宁夏总兵贺虎臣兵败黄龙山,一败又一败,西北明军哪儿还有正经塘骑?
张应昌手上不过是些仓促凑数的探马侦骑,有些人连塘兵的旗子都没有,配发了塘旗的也不会打旗语,那旗子就是纯装饰品。
分散开的正规骑兵,在追逐战对上配合良好的塘骑是白给;结马队聚集一处又不能遮蔽战场,何况也追不上塘骑。
真追上了,不是被塘兵包围,就是被引到伏击圈里。
没意义。
不远处的夜幕下,一座用粮袋装了砂石,临时堆起的土山上,马科端着望远镜望明军大营,面露不虞。
“他们倒是好运气!”
紧赶慢赶,一路追到这里,看见这里的地利和巨大营地,马科就知道,张应昌的这座营地他是攻不下来了。
他之所以追得慢了些,是因为降军颇多。
不算战死和逃亡,相希尹营在战场上留下的降兵足有九百多人,其中八百多都是伤兵。
没事的和皮肉小伤三百余人被马科当场编司,裹挟行军,把五百多伤兵留在战场,传信后方援兵营参将阿六接收。
元帅府的轻重伤分辨,脱胎于战场,因此判定方式比较粗犷,就俩标准。
第一个是看治疗,像挨了骨朵马蹄子造成四肢骨折、砍几刀出血的大伤口这种,自己收拾收拾不会死,或者伤愈后仍能形成战斗力,都叫轻伤。
放那不管,一会人就没了的,或者经过最好的治疗伤愈后,依然存在无法恢复的残疾或后遗症,失去参战能力,则叫重伤。
不是马科贪功冒进不管伤兵,而是他手下的外科军医根本就没有治疗大量重伤员的能力。
元帅府本来就缺军医也缺药物,他们军队扩张的太快,原本军医就只有大营才有一个大队,重新编制驻防旅之后,一个旅才在总兵大营里有一个军医大队。
而在战时,像马科这样的游兵营,只分到两名医官、两名医师和十二个随军医生,其中一半还是兽医。
在马匹牲畜极多的元帅府,除了固定的一名痘医和内科医师,余下只学外科的医生一样也要学习兽医,所以他们普遍学艺不精,但经验丰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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