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朔抖着极度克制的手,抱着怀中身躯柔韧的少年,男人在漫天的箭雨的飞落中,低头静静的着阿曈,少年依旧睡着,沉静而隐秘,面庞如玉。
他弯腰,与阿曈面颊相贴,宗朔呼吸着少年的呼吸,最终,他的声音锈迹斑驳,“回家去吧。”
他什么也没再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只是低下头,轻轻吻了吻阿曈的唇角,割舍他最后一丝人性与牵挂。
“查木该。”
这将军的声音像是砂纸一般,查木该早在箭雨之前,便被忽儿扎合一把拽进了盾牌之后,眼下听见只是说话,立即往前,飞过的流箭从他的头顶划过,差点穿进他的小头髻里。
“尊主。”
查木该扒着盾边,谨慎的朝宗朔回话。
却不料月氏大人直接将总是被他严严实实护在怀里的少年,交到他的马背上,查木该惊讶的抬头着宗朔,但却浑身一抖,他被吓住了,一个成年的草原男人,被这人的一个眼神吓住了。
那双眼眸赤红,仿佛要马上流出鲜血来,里边全是杀,都是杀,尽是杀。
查木该恐惧,月氏大人疯魔了
“带着他,进雪山,等战后,叫他,回家。”
宗朔一字一句,盯着查木该的眼睛,像要望进这个人的灵魂里。
查木该的手直抖,但郑重点头,守卫神族,是他们一族流淌在血液中的忠诚与念想,他该尽这责,也许是最后一次。
忽儿扎合也踹了身后用铁锅挡箭的阿贺该一脚,将身后的孩子交给他,叫他也跟着查木该走,那小子好像认路的样子,多过这一阵再说。
诺海却不走,他执意要战斗,他认为自己已经是一个克烈的勇士了,勇士面对战争,从来不会逃
而事实上,诺海或许可以以一敌十,但面对无边无际的大军,这个克烈的小勇士毫无办法。
也没时间废话,忽儿扎合直接一掌敲在小孩的后颈处,将软成一团的孩子扔给查木该,查木该无法,但还是要带着孩子走,刀枪无眼,他已经父叔殉难,这孩子不应该再死在外边。
于是,两人在众人的掩护下,各带着一个人,转身飞驰进了雾林中,一会儿就被浓雾掩埋住了。
宗朔望着随风波动的粘稠浓雾,继而转身,喉咙间如野兽般呜咽嘶吼,但渐渐面无表情,他赤目,举刀。
“守山门”
圣山还未关,也不知道开了一次后。
什么时候会关,但其中是神族“墓葬”
,不能叫军队进入,其中隐秘连他自己都无法透。
更何况,他将阿曈放进去了。
最后,将军已然混沌的脑海便只有了一个执念,守圣山。
守住了圣山,就是守住了那少年的所有隐秘与身世,守住了圣山,便是守住了阿曈。
远处的几个首领一就这么几个人,那岂不是手到擒来想着南蛮部齐格的承诺,他们快意极了。
原来,几邦好战的部族联合了不少的小势力,想在如今的草原格局下浑水摸鱼。
如今第一部落乃蛮的实际掌权人齐格发出了悬赏令,谁能杀死中原的王族将军,谁就能与他齐格平起平坐,草原天下,一分为二,与他各掌其一,这是极大的诱惑,只杀一个人,不在混乱中生死相搏,便能干活的无数的土地与权力。
香饵抛下,贪欲之人纷纷上钩,各部蠢蠢欲动的人都渐渐汇到一处,竞也临时组成了大军,浩浩荡荡的在草原中寻觅,如同闻见了血腥的野犬。
至于杀得是谁,也并没有明说,那是中原的王族将军,与他草原有何相干但他们依旧三缄其口,讳莫如深。
领头的首领们心知肚明,那位先太子的后人,中原战无不胜的将军王,便是月氏大人。
只是,对月氏的崇敬与信仰,随着时间而斑驳,年少的野心家们愿意赌一把,他们心中谁也不信,只信自己。
怎么难道月氏就不是血肉之躯么
围绕着权力与利益而展开的战斗,没有绝对力量的压制,永远也不会停息。
只是,草原实在太大了,但乃蛮的势力范围极大,说是业已搜寻完毕,只有草原深处,他们实在没有精力探寻,毕竟,齐格还要筹措对中原边城的抢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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