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今日罕见地睡得久了些,两刻前才起身,现下正用着早膳。
屋里没留宫人,袁江和掌事嬷嬷张氏立在门外最近的地方,都不说话,互相着,都是一脑门子官司。
袁江随侍圣驾多年,张嬷嬷更是今上的乳母,宫里的大事小情没有能绕过他们的。
譬如适才三位宫嫔去见了妙心师父,几是她们前脚刚去,后脚他们就听说了。
两个人精对视了半晌,还是袁江压音先开了口“嬷嬷借一步说话。”
张嬷嬷已是两鬓斑白的年纪,行事端庄得很,比那些命妇也不差。
当下颔一颔首,便步态稳稳地随袁江离开了些。
袁江谨慎地瞧瞧紧阖的房门,又瞧瞧她,躬着身子拱手“嬷嬷,要说这宫里的事,还是您瞧得最清楚。
如今这样,咱家想请教您两句您觉着怎么办好”
他这话说得并不算多么清楚,但既是两个人精说话,打个哑谜也不怕张氏一听就明白了,他这是摸索着圣意想做点什么,又怕得罪别人。
比如太后。
张氏眼睛一转,手里闲闲地摩挲着锦帕上的绣纹,口吻悠悠“三年前皇贵太妃病故,皇上至孝,便免了大选。
这三年都没有新人进来,皇上只为郡主一人挂着心。”
“哎,是”
袁江堆着笑躬身应着,忽见张嬷嬷眼中精光一现“太后娘娘给皇上选过几位姿容才德都不错的宫女,皇上也都没心思去瞧一眼。”
就这么一句,张嬷嬷说完便抬脚,折回门前去。
袁江略微愣了那么一下,旋即了悟,一拍脑门,释然舒气。
傍晚时分,一场急雪飘下来。
刚落时就已是鹅毛大雪,顾清霜原以为下不久,谁知竟就这样又急又快地一直落个不停。
宫里总说瑞雪兆丰年,她站在窗前雪,心不在焉地笑说是好兆头。
阿诗只在旁边叹气“但也要是谁的好兆头。”
婉嫔那边为表诚意,已然帮她打探上消息了。
是以片刻之前就有小宦官来送过点心,闲说般意有所指地提起皇上早些时候又去望了云和郡主,碰上这大雪,恐怕只能借住云和郡主的禅房了。
是啊,那可真说不准是谁的好兆头。
云和郡主先前总一副淡泊的样子,对皇帝多有推拒。
但近来因为大选之事,郡主本已急了,眼下又冒出一个她,只怕更觉耽搁不得。
这被大雪困住的日子,倒正好成事。
顾清霜倒不在意“这有什么的我又不要他在我与郡主之间二选一。”
说着就起来“早些睡了。
今天多添些炭火,别冻着。”
“哎。”
阿诗应下,转身就添炭去了。
顾清霜自去拎起热水倒进铜盆,正要洗脸,门却被敲响。
“笃笃”
两声,并不太响。
阿诗回过头,与她一望,接着扬声“哪一位”
“小的是婉嫔娘子身边的人。”
外面是个年轻宦侍的声音,顾清霜听着耳熟,该就是之前来传过话的那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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