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实在不敢触这霉头,他真想劝劝皇上,要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得了。
正所谓“不瞎不聋,不做家翁”
。
这份心惊在他心底存了一路,待得进了芳信宫,眼见皇帝没奔正殿去,他心下又更是一颤。
这是要往清才人那边去
袁江赶忙向手下递了个颜色,便有机灵的小宦官当即抄小道往碧玉阁赶去,知会清才人接驾。
彼时,顾清霜已沐浴妥当,坐到床边准备睡了。
乍闻阿诗进来禀说圣驾正往这边来,她黛眉一蹙,二话不说就直接掀开被子躺了下去“就说我已睡下了。”
阿诗知道些她的打算,应了声“诺”
,出去吩咐当值的宦官依她的意思挡驾,又折回屋来,将房门从里头闩好了。
过不多时,叩门声却还是响了起来。
顾清霜面对墙壁躺着未作理会,外面声音沉沉“开门。”
她打了个激灵,蓦地惊觉他这不是在外屋门外,是在卧房门外。
按住心绪,她扬音回道“臣妾已睡下了。”
他置若罔闻“你不开门,朕便命人撞门了。”
顾清霜眉心微凝,只得从床上起来。
挡了要上前开门的阿诗,径自冷着脸将门打开。
不等他往前迈上一步,她就行大礼叩拜下去“皇上圣安。”
萧致一滞,伸手要扶她“起来。”
她声音冷淡疏离“天色已很晚了,求皇上在罪妾腹中孩子的份上,让罪妾就寝吧。”
他的手便也顿住,悬在她面前僵了一僵,发出一声长叹“是朕的错。”
顾清霜倒没想到他能认错认得这样直接,索性不动也不开口,想听听他还能再说些什么。
他顿了顿“是朕是朕太信任贵妃。
朕与她幼时便相识,十数年的情分,朕以为”
他说不下去了,顾清霜清晰地辨出了他语中的那份懊恼与失落。
是啊,十数年的情分,他以为贵妃是不会骗他的。
甚至,在他心里可能觉得,就算全天下都骗他,他的贵妃也不会骗他。
她多少能理解一点这样的心思。
里都说帝王是孤家寡人,这样的人在朝上杀伐决断之余,想找一隅安宁之地寄托一颗心也属实正常。
换做是她在这个位置上,也未必就不会期待天底下还有那么一个人能让她毫无顾忌地相相知。
而如今,他蓦然惊觉这个让他信任至极的人,也不过与后宫的寻常嫔妃一样,都会嫉妒、会算计,甚至拿自己的孩子算计他自然心如刀割。
这份设身处地的着想与顾清霜而言并不太难。
但可惜,她终究清楚自己不是他,这“设身处地”
便也止步于此了。
她心下唏嘘慨叹两声便罢,若因此变了自己的谋划,那就太蠢了。
她便兀自站起身,神情淡泊地颔了颔首“皇上不必说了,臣妾都明白。”
抬眼一他,她道“臣妾会好好将这孩子生下来。
等孩子降世,臣妾便回千福寺去。
一切归于起始,皇上与臣妾便当不曾相识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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