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想来,薛老太太似乎并未怎么提起过三房庄氏。
只是偶然听到下人嘴碎过三房夫人连一个孩子都没有,膝下只有一个年满十八的庶子,这让姜荺娘觉得有些不可置信。
毕竟在这个子嗣为重的年代里,怎么可能有妇人被允许十几年都无子却还不被休弃。
更何况三房又是继袭了爵位的,嫡亲的子嗣重要程度可想而知。
原先她对此事还存了疑,如今听得那婢女一声“郡主”
的称呼,她顿时就明白了。
并非薛家大度,而是这位舅母的身份不凡。
至于这位舅母是哪里封来的郡主她也猜想不到,毕竟姜荺娘从前也不曾刻意打听过薛家的人口。
姜荺娘到了庄氏的住屋,庄氏叫下人去泡茶,坐在窗下凉沁又通风的位置,这才缓和几分。
“你方才的手法十分老道,瞧着不像是头一回。”
庄氏说道。
姜荺娘扫过她的脸,也不出她病了多久,只道“母亲还在世的时候就时常犯头疼的毛病,那时偶遇过一名游医,我同他学了这法子,这才能为母亲纾解过数回。”
庄氏没曾想是这个原因。
初见这女子的时候她下意识便以为是个想要巴结她的女子。
仔细想来,是她习惯生出误解,反倒污蔑了这姑娘的好意了。
“我这边不比其他二房热闹,是个清冷的地方,你如今既然来了我府上,闲暇时候也可以来我这里坐坐。”
庄氏对她说道。
姜荺娘当她是客气,只规矩地点了点头。
她却不知,凝欢郡主自打来了这府里之后就没有对谁客气过。
对方向来都是不假辞色的性子,是以在这府上,就是那个喜好编排人的大夫人刘氏都不曾敢得罪过她。
庄氏说完了这话,便静静坐在那里品茶。
姜荺娘饮了一半的茶水,见气氛又冷下了,一时也有些讪讪的心思,也不知好不好提出离开。
便在这时方才那青衣丫鬟又进屋来道“郡主,王爷进府来您了。”
庄氏皱了皱眉,尚未开口,丫鬟口中的人便已经伸手揭了悬帘进到屋里来了。
姜荺娘转过头去先是瞧见了对方衣摆上了银色暗云纹,再往上瞧,便瞧见了一张冷郁的面容。
那男子身量挺拔,着一身玄色绣螭纹袍,他进屋来,白皙修长的手指还捏着一只不足手掌大的青花瓷瓶,瓶口封着蜡,显然都是未开过口。
姜荺娘见他五官深刻,棱角分明,眉目似墨染出的色泽,目光幽深无底,映衬得皮肤似冷质璧玉一般。
他的样貌与庄氏有几分相像,却无端比庄氏多了几分冷感。
他的鼻梁高挺,而唇瓣少些血色,显得格外浅淡。
然而这般淡唇配合着他的五官却恰到好处,给人一种少一分嫌苍白,多一分嫌妖异的合宜。
第一眼去时,姜荺娘觉得他是与林清润那样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儿是一路的。
可是细之下,她见他手掌的茧子丑陋粗糙,既不是拿笔练就的薄茧,也不是舞剑时刷出的痕迹。
姜荺娘有些想不明白,这样的贵人要做什么,才能把手掌磨砺成这般。
“姐姐今日又犯了头疼病了”
他开口问庄氏,语调似经人拨弄的低沉弦音一般,有种说不出的韵味。
姜荺娘被他一句问话唤回了神,目光这才收敛几分,又见庄氏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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