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面挂着道家祈福,焚着许多香烛。
刚刚在船驶过岸边时,飞镜楼上的声音说得很清楚,凡十日来与宴之朋友、凡今日南岸在场之朋友,都可泼酒入船,讨一彩头。
所谓太平漕帮十二年,福船一炬,辞旧迎新。
许多人也都意识到,这是代表太平漕帮要步入一个新的高度了。
许多年来它处于一个不尴不尬的地位,声势颇大,却仿佛总差一些上不得台面。
如今不论它愿不愿意,已然被摆在面上,那么既然能挺过去,反而代表太平漕帮从此干净了。
如今驶过一圈,果然无数人都泼出了手中的酒,有的甚至掷出酒杯酒壶,檐外虽是冷雨,一时间楼阁亭台上却是气氛热烈。
大部分人其实对太平漕帮并不亲近,只是知道它近日的声势,而如今鲤馆之争的一方就近在眼前,人们在好奇中亦有莫名的参与之感。
现下这船安静地停在湖心上,冬雨淋漓地浇下,倒也不免有人担忧这木材还能不能点燃。
然而飞镜楼上没有展露出任何忧虑,子时一分一秒地接近,上面仍然举杯交错。
这时庭花收回目光一偏头,却见成有论悉悉索索地从一旁弯着腰凑过来,有些兴奋地指道:“诶诶诶,你们看一下,那边是不是长孙同窗?”
几人怔然偏头看去,只见比绿华台更临水的枫影台上,凭栏处果然有两道倩影。
一位曲线窈窕地趴在栏上,显得有些懒散,另一位则腰直背挺、气质清雅,正把手在栏外伸着接雨,然后缩回来轻轻呵着凉冰冰的掌心。
“.好像真是诶。”
长孙玦跟着崔照夜转了三天神京,每日课业一毕就坐上她的马车,随她寻找神京各处遗落的“甜冰”
。
三天下来博闻强识的少女也了解了不少本代年轻剑者的事情,如今身在这里,也是因为崔照夜说“西池就是条小吃街,每日逛逛总容易瞧见好的”
。
“这么大一艘船,燃了也挺可惜的。”
长孙玦轻轻摩擦着掌心取暖,“不知道会不会害死许多鱼儿。”
崔照夜微微白眼:“这天气已经冻死很多蚊子了。”
“该死。”
“.还有两天,就又可以去修剑院看弈剑试了。”
崔照夜转过话题,惬意地眯了下眼,“看一个多月,就能等到长安冬剑集.冬剑集完了,过个年又有惊蛰剑集.惊蛰剑集一完,刚好春末夏初,就是神京武举和羽鳞试了”
“真是幸福的六个月啊。”
她道。
长孙玦没有答话,她的目光还是落在湖心画舫上,实际上现在整个南岸的人都在望着那座画舫。
飞镜楼映入水中的倒影刚好指向湖心,像是一道火指向冰冷湖水上的大舟。
雨不是很大,并不遮蔽视野,岸边的灯烛映过去,折射着、漫射着,半片湖都是一派透亮的美景。
而今日的主角无疑是太平漕帮,整个南岸的声势都被他们所夺,多少个集会都在这时看着被这座福船吸引了目光,
而在无数人的注视中,某一刻,终于是子时正点了。
飞镜楼上,那道已在那里坐了十日,小山一样可靠的身影缓缓站了起来,向着楼外举杯。
一道沉稳的声音淡声传遍全场:“天与冬雨,不熄我太平之火。
十日之宴已毕,嘈杂之音,难撼大树,今燃此船,为我太平漕帮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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