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虞奔出方府后,便坐上马车,命车夫驭马不许停下。
她一脸盛怒,始终没说去哪儿。
车夫不敢多言,只得听从吩咐驶去,一路到了城池边际。
浔阳城近郊,漓江下游。
此地离城中堪堪一个时辰的车途,方圆几里房舍只有寥寥几座。
一处木栈酒家,飘着一面老旧的旌旗。
城郊本就清净,白日里老百姓们都在为生计奔波,小酒馆更是没什么生意。
譬如此时,整个木栈就只有锦虞一人。
木栈外搭了个遮阳布棚,锦虞独自坐在棚下桌前,一言不发。
店家是个老者,年事已高却仍精神抖擞。
见有客人来了,他忙擦了擦手走过去,笑道“姑娘要吃点什么”
锦虞飘散的思绪收回来些,怔了一怔,心不在焉道“我就想坐一会儿。”
想了想,添一句“可以吗”
她脸上毫无笑容,显然兴致不高,一就是遇到了不称心的事。
老者慈眉善目,玩笑道“成,这会儿没什么客人,现成的只有酒,你想吃还没有呢”
锦虞一时装不出笑来,但还是投了个感激的眼神。
这地方邻近荒郊,屋舍破败,想来生活不易,锦虞思量一瞬,又道“不然给我来点儿酒吧,也不能在你这儿白坐那么久。”
然而老者大方一笑“老夫这儿的烧酒都是给莽汉喝的,太烈,你小小年纪,喝不了一口的”
微微一顿,锦虞也没多说,只道了谢。
城郊的空气分外新鲜,风有点凉,却能让人清醒几分。
心里堵得慌,而眼前的老者温厚忠实,锦虞也愿意和他说话,“老伯,你是当地人吗”
老者见她主动开口说话,便于旁侧落座“是啊,老夫生来就在这儿,这小店啊是我祖父那一辈留下的。”
祖父一辈至今这么多年,应该对家国事很了解吧。
锦虞在心底斟酌了会儿措辞,讷讷道“那这二十年,你们过得如何”
“比不上官家富商,不过日子清闲,少些糟心事,倒也乐得自在。”
老者从容说着,给她倒了一碗茶水。
她想知道的不是这些。
略一思忖,锦虞不动声色道“我原是宣国人,虽然来此地有段时日了,但对东陵还不太熟,你能和我说说东陵吗”
老者一听,满是眼纹的眸子闪过惊诧,了眼她华贵的衣装,似乎对她是大楚伐宣后的逃民有些狐疑。
但他深皱的古铜色脸上不出情绪变化。
依旧和煦微笑“二十年前孝宣帝因病驾崩,不日太子又遇刺暴毙东宫,这帝位才落到了二皇子头上,便是如今的东帝。”
妙容一瞬凝重,锦虞追问道“之后呢”
老者默了会儿,“之后东帝登基,日子就一天不如一天,楚国吞并东陵,对咱们来说还真不是件坏事。”
听得此言,锦虞眉间拂过轻微不悦“为什么这么说”
老者饱经风霜的眼底似有波澜深藏。
“东帝临朝如何就且不提,单他年年增收赋税,搜刮民脂民膏,兴百姓苦,亡百姓苦,不如拥楚为帝,你瞧,而今虽是咱们归顺臣服,可大街上的老百姓谁不是满面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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