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尽量表现出平常心来,客气的上前引道儿,嘱咐她仔细脚下,自己打起里间的门帘子,过了插屏识趣的退到鱼缸旁侍立。
夫子的目光若有似无的飘过来,她眼睫低垂,只做没见。
慕容琤歪在平金绣隐囊上,知道她心里不快,自己也是说不出的滋味。
外人面前不好露白,伤势自然装得越重越好,便连喘带咳的拱了拱手,“劳烦女郎走一趟,我下不得床,怠慢之处还请见谅。”
王宓对他总归是另眼相的,见他这副模样只觉揪心,忙道,“殿下不必客气,我一早就听说了这桩事,入宫讨了皇后殿下旨意,这才过府来瞧你。
眼下怎么样可好些了”
他点点头,“多谢挂怀,好多了,女郎请坐吧”
外面仆婢送了茶汤和点心进来,王宓这会儿倒是很有大家风范的,略欠着身子表示谢意,一头又不无懊恼道,“怎么闹得这模样呢听说大王正全力拿贼,不知如今有没有进展。
皇后殿下原本也要来的,只是昨夜头风犯了没能成行。
后来说倒像有感应似的,到底母子连心。
托我传话给殿下,请殿下好生养病,中宫过两日就来瞧殿下。”
弥生听着,心里凄惶,身子像浮在半空中一样没有依傍。
他们你来我往的对话,那架势活脱脱就是一家人。
自己是个无关痛痒的外姓,凑热闹有她的份子,一旦温言絮语时,她就成了壁脚的攒花铜禁,搁着做摆设,无甚大用处。
只不过越那王宓,越觉得气血逆行。
这是个会拿乔、会摆谱、识眼色、能言善道的主。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半点也不含糊。
她气恼起来便想,这样伶俐的贤内助,配夫子再合适没有了。
凑在一起就跟莲蓬似的,一色儿全是心眼子。
这俩人搭伙过日子才有意思,成天你算计我,我算计你,且有倒灶的笑话可出的。
私下里宽解一番,再别别清,其实也就是自欺欺人。
她没有感到快慰,反倒愈加沉重。
兀自胡思乱想,他们说到哪里了她没留心,倒听见王宓提到她。
她抬起眼,王宓脸上带着笑意,故意装腔,“我在邺城也是一个人,想问问女郎在哪里认了房子。
或者咱们搬到一起去,彼此也好有个照应。”
弥生没应声,调过视线望慕容琤,他淡淡的瞥她一眼,“你又不是丫头,站着做什么”
费劲巴拉的指指下手的圈椅叫坐下,才慢吞吞对王宓道,“她一个姑娘家,太学住着不方便,如今在我府里。
我手上有处房产,只是离太学有段脚程。
女郎若不嫌弃,我命人过去归置,赠与女郎也使得。”
这样的话,换了十样的人,便能品出十样的滋味。
王宓推辞不迭,谁稀奇房子呢她王家就是买下半个邺城也不成问题,她不过是要探他的态度。
她自然知道他不会盛意邀她入府,即将有婚约的两个人,恨不得做出不相往来的高姿态。
不过他前半句话颇有解释的味道,她暗暗有些欢喜。
转念又想起他对谢弥生的责难,分明是听见她们开头的交谈,绵里藏针几句提点,实则是指桑骂槐。
这样的男人更有魅力,她不喜欢一眼得到底的性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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