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还没真正成为皇帝,但日后群臣哭谏乃至死谏的场景已经可以看出些端倪了。
“此事就不要再议了,先闭门待诏。”
朱厚熜终止了这场争论,先回到了王府的“后宫”
区域。
今天的功课更多了,知道了奉迎团有哪些人,这得回去查一查保存下来的邸报以及孝宗一朝已经修好的实录。
另外可以肯定的是:转机应当就在遗诏的表述之中。
次日一早正在和蒋氏以及自己的姐姐朱清沅、妹妹朱清怡一起吃早膳,就听张佐进来禀告解昌杰求见。
到了接见王府属官的承运殿正殿,解昌杰看到蒋氏和朱厚熜之后跪下来就不停地磕头。
“臣知道此前行止不端,今日特来请罪。
臣昨日更妄言使王妃动怒,回去之后寝食难安,自觉万死莫次。”
解昌杰直磕得额头都肿起来了,再磕下去立刻就会流血一般,整张脸上涕泗横流,“这是臣家全部资财,只求殿下给臣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朱厚熜深刻感觉到什么叫权力的威势,什么叫前倨而后恭。
只因有了遗诏命他继承帝位的消息,解昌杰就突然犹如大祸临头、战战兢兢。
但谁让他之前做下了不少错事呢?
明朝的藩王,在开国初年是很有分量的,王府还有自己的护卫军,一般来说也都有三个卫的兵力,人数过万。
建文削藩、靖难之役后,亲王的实力就在不断下降之中。
护卫军自然是没了,如今只有仪卫司,骨干都是锦衣卫中选派出来的。
加上京营中淘汰出来的兵丁,总人数也不过数百,好一点的过千。
而王府属官,一开始为首的还都是翰林学士,后来就变成一甲进士,再到如今甚至有以举人作为长史的。
这辈子仕途已然无望,到任后怎么过完这一生?
厚道一点的做个安乐闲职,在地方上多少有个体面,逍遥度日;不厚道的,仗着王府的威势,既为王府敛财作威作福,也中饱私囊。
更不厚道的,甚至敢利用手中掌握着的向朝廷奏请事务的权力,回过头来利用皇帝对藩王的警惕敲王府的竹杠。
解昌杰就是那种最不厚道的!
兴王府只有一个未成年的儿子,之前蒋氏担心儿子孝期结束之后因为宁王叛乱带来的影响不能袭爵,就想趁过年进贺表的机会探一探口风。
而解昌杰就夸大其词,左一句现在朝廷恐怕有进一步削藩、兴王府有除封之危,右一句朝中内臣外臣相斗、需要找座师同乡同科多加打点,从蒋氏和王府库藏中敲诈了不少。
谁知道这孤儿寡母突然天降大运了呢?
解昌杰恐惧又忐忑,浑身发抖。
敲诈过将来的皇帝一家,这补救的办法他想了整整一夜。
如今他眼巴巴地看着朱厚熜,希望能留一条小命,甚至更多……
坐在上方的朱厚熜此时体会着身份改变带来的第一次直接影响,心头对于皇权的光环与威严有了多一份体悟。
他看了看蒋氏之后就开口说道:“解长史,你是朝廷选任的命官,怎能就这样向王府请罪呢?”
解昌杰肝胆俱裂,毫不犹豫地又重重磕下头去,剧痛之下额头顿时血流不止,悲声号哭着:“臣自知罪该万死,臣是猪油蒙了心,只觉得十年寒窗金榜题名却要终老于王府,心有不甘才铸此大错。
殿下如今进退两难,正是用人之际,臣虽然品性已难入殿下青眼,只望殿下允臣一心悔过,忠心事君。”
朱厚熜知道他话里有话,不置可否地问道:“小王怎么就进退两难了?”
解昌杰精神一振,知道机会来了。
他顶着流血的额头,诚恳无比地说道:“殿下既有继统不继嗣之意,则后果难料!”
蒋氏果然紧张了起来。
朱厚熜没开口,蒋氏已经担心地问道:“此话怎讲?”
解昌杰侃侃而谈:“陛下大行,权柄操于阁臣。
太后若想要孝庙不绝,择一幼子继入大行皇帝之下,既得一王府助力,又能亲养长大,期间更可秉陛下遗谕与阁臣审处大事行垂帘听政之实,岂不是上上之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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