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男人太复杂了。
她穷尽毕生所学,也洞悉不透他的半点想法。
心慌意乱的倏忽间,感觉到掌心也跟着滑腻起来,浸满了汗。
殷酥酥努力让自己镇定,一面低着头不敢看他,一面又力求自然地回他:“谢谢您为他人考虑。”
这句话,殷酥酥其实省略了下半句——谢谢他为他人考虑,因为他本无需对任何人这样做。
费疑舟眼神淡而静,清定地注视着殷酥酥,显然,他不准备接受这模棱两可的道谢。
费疑舟说:“抱歉,我想我需要纠正你一下。”
殷酥酥眸光略微一跳。
费疑舟:“我并非为‘他人’考虑,这个代词范围太广,不准确,是你对我的误会。
殷小姐,我只是在为你一个人考虑。”
殷酥酥:“……”
费疑舟直视她的眼睛,又道:“如果你诚心向我道谢,这话或许该重说一次。”
他长年身居高位,浑身的气质无疑是凛冽的,冷峻的,殷酥酥永远记得克拉马吉宫外的那一面,他清凌凌端坐在清影车内,不必言语,压迫感便强到她无所遁形。
她能感觉到,之后几次相处,包括今天从见面到现在,他都有意无意地在柔缓,柔缓自身的气场,柔缓自身的高不可攀。
可现在,费疑舟的语气依然平和,姿态依然温雅,目光却沉沉的,重如千斤,无形中便压得人喘不过气。
建议的口吻,彬彬有礼,说出不容悖逆的命令。
殷酥酥被震住了,声带快过大脑,自动改口:“谢谢您为我一个人考虑。”
这呆呆又乖巧的模样,艳丽娇憨,着实可人得很。
费疑舟笔直看着殷酥酥。
他视线原本端详着她的面容,蓦的,注意到一粒淡黄色的什么,突兀沾在女孩雪白纤细的脖子上。
费疑舟视线移下去,发现是糕点残渣,应该是刚才被她不小心洒出来的。
为方便换礼服,殷酥酥身上穿的是一件开扣式小方领长裙,豁张的领口很宽大,能确保换衣服时不弄乱妆容发型。
然而,凡事有利就
有弊。
自上而下的视角,宽大微敞的领口,费疑舟收入眼底的旖旎风光,何止于脖颈……
短短几秒,他眼神一凝,眼底的色泽瞬间黯下去。
“你脖子上沾了东西。”
费疑舟将目光转开,好意提醒,嗓音沉得有些哑。
他端起茶盅喝水。
不料忘记杯中装的是热茶,高于口腔温度的水流进入身体,温没降成,反倒令心头的躁动更烈了几分。
费疑舟把杯子放回桌上,抑制烟瘾的糖还在嘴里,对尼古丁的渴求却又一次翻江倒海。
身体里有种渴,平息不下来。
一旁的殷酥酥丝毫没觉察到男人的反常。
听完他的话,她下意识低头往下看,脖子是视线盲区,她看不见,只好用手胡乱地拍拍拍。
几秒后,殷酥酥重新抬头看费疑舟,问他:“现在还有吗?”
费疑舟侧眸,神色几分无奈。
那粒糕点渣子还在原处,这姑娘乱七八糟倒腾半天,都不知道拍了个什么劲。
从小到大,费疑舟不喜欢一切失控的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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