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来,不必着急长大。”
“对姜赦和他那位道侣而言,好似凭空多出一个乖巧懂事的女儿,若能一家团圆,怎就不是苦尽甘来了。
确是我一厢情愿,把人心想得简单了。”
“至于你在竹楼跟崔先生学拳,还能赢得好几次武运,等于提前跟姜赦相见了,平安想不到,我更想不到。”
“陈平安是在教徒弟,不是在跟他们抢女儿。
有一说一,单说这件事上边,算不得姜赦将好心当成驴肝肺。
是啊,我怎么就可以保证,他们自己来教女儿,不会更好?所以此事一开始就是我理亏,却要你跟平安两个孩子来担责,天底下没有这样当长辈的道理。
你们作为晚辈,不觉委屈,却不是我可以蒙混过关的理由。”
听到这里,裴钱终于忍不住想要说几句心里话,聚音成线,密语道:“师公,其实我遇到这种事,并没有那么难受,就是有点莫名其妙。
姜赦他们两个,我只当是路上偶然相见的陌生人。
我可以保证,不是为了让师公宽心才故意说这种话的,的的确确是我的真心话。
我心里真正难受的,是让从小主意就很定的师父,都要思虑重重,如果……”
裴钱本想说一句,如果可以的话,师父不嫌她拖累,这场架,必须算她一个!
对她而言,天大地大,师父最大。
老秀才摆摆手,打断裴钱接下来的言语,轻声道:“莫要带着情绪说气话,容易伤人伤己。
最后吃亏的,还是我们自己。”
裴钱默然。
既散步也散心,老秀才带着裴钱一起走出了这座宅第,走在略显冷清的街上,回望一眼府邸匾额,缓缓道:“真正的富贵气,不在金玉满堂,珍宝字画,各色物件,如何琳琅满目。
一时得势的权贵豪门,相较于那些君子之泽能够绵延三代、甚至五世之上的世族门阀,差就差在底蕴上边,需要修身有家学,治家有家法,姓名有族谱,祭祀有家庙祠堂,为人处世有祖训。”
裴钱点头道:“记得师父说过什么叫他心目中的书香门第,就是家里书多。
孩子从小就觉得读书是一件天经地义的事情,一个人若是不读书才是奇怪的。
不必计较书上各代大家钤印的藏书印多不多,也不必过于计较某部书籍的书坊刻本是否精良、是不是孤本善本,最重要的,是要自家先人在那些书上的批注要多些,后世子孙翻书读书,就可以看到极多的读书心得,能够把一本书吃得更透,理解更深刻,可以算是第二场‘开蒙’,即是家学秘传,可谓治学的独门心法了。”
老秀才抚须而笑,赞叹不已,笑道:“山下门户,一家之主,能够管好三代人,就算足够厉害了。”
“为落魄山和青萍剑宗作百年计,平安已经做到了。
要想更长远的作千年计,就需要你们的弟子、再传弟子们,以身作则,做好表率。
山上山下道理总是相通的,只肯遗留钱财给子孙,是兴家是败家不好说,哪怕是留下万卷书,子孙看书与不看也还是两说,但是言传身教,做个正人,才有祖荫,立下几个好传统,才是田产,代代相传,子孙宝之。”
如今落魄山与青萍剑宗,上山下宗各自都有了三代弟子。
就是不晓得第四代弟子的第一人,又会是谁?届时那人岁数多大,是否剑修?总之值得期待。
不知何时,刘羡阳偷摸跟上来了,“娶妻娶贤,一旺旺三代,就是不知道以后谁家好儿郎,祖坟冒青烟,能够娶了裴钱。”
裴钱翻了个白眼。
刘羡阳以心声问道:“文圣先生,知不知道刘幽州?”
老秀才愣了愣,“啊?”
刘幽州这孩子好眼光啊,刘聚宝烧高香啦?
刘羡阳继续笑道:“觉得比之曹晴朗如何?”
老秀才又是一怔,“咦!”
刘羡阳笑嘻嘻道:“我倒是觉得李槐也不差。”
老秀才好像被牵着鼻子走,细想之下,似乎,嗯?
裴钱问道:“你们在聊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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