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也费思量,那些在地肺山落脚扎根多年却依旧独立于华阳宫之外的宫观门派,那些道士都想不通,为何高祖师的安排,没有反一反,山主和宫主身份互换。
要说翠微宫天君尹仙,既是高孤的嫡传高徒,又是地肺山一切对外庶务的具体经手人,德高望重,一向服众。
如今有不少山中与翠微宫相熟的各派道官,私下都要为尹仙打抱不平,怎么不是这位老天君将法统道统一肩挑?
由他一个初来乍到的外来户,来当华阳宫的主人,毛锥都不知道高孤是怎么想的,真不怕他胡折腾,一夕之间败光了家业?
问题是作为白骨真人的毛锥,对那座白玉京,并无仇恨,毫无怨怼之心。
他不过是6沉的心相之一,前些年躲避正主6沉还来不及,岂会主动去找白玉京的麻烦。
或者说高孤出人意料,选择托孤于他,本就是对道祖和这座青冥天下的某种表态,递话?
正因为注虚观道士毛锥,与6沉和南华城的那份大道牵连,反而是最佳人选?
如此理解高孤用意,是否会曲解深意?
大概这就是高孤故意留给毛锥的难题?
尹仙心中有了决断,就再无挂碍,借此机会,简明扼要,与新宫主多聊了些重要事务,希望毛锥定夺。
哪怕毛锥听过就算,哪怕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全然不管,那也是一种定夺。
尹仙问道:“南墙此次闭关成功的可能性很大,宫主到时候要不要见一见她那位守山阁的护道人?”
华阳宫也有一脉剑仙道统,传承不断,只是相较于玄都观的剑仙一脉,略显黯淡,未能扬光大。
女冠南墙,住持大木观,玉璞境瓶颈剑修,正值闭关。
这位女剑仙的护道之人,不是某位华阳宫祖师,而是来自同州别宗的守山阁。
毛锥摇头道:“不见。”
这种山上私谊,自行生便是。
尹仙点头称是,毫不拖泥带水,转换话题,“近期两州接壤地界,有别州数国兵马启衅不断,妄图挑起战火,常年驻守在那边的华阳宫弟子,该如何决断?是依循故事按例作为,还是?”
毛锥说道:“直接给所有在各大王朝担任庙堂要职的在册道官,下一道秘密法令,没有祖师堂的明确旨意,不准任何人用兵。”
尹仙小声解释道:“宫主,我猜其中未必没有一二势力,是想要推波助澜,帮衬华阳宫一把,好让我们的下山,变得师出有名。
故而他们此举,等同于跟我们递交一份投名状。”
毛锥说道:“我知道,只是不必领情。
华阳宫道士该如何修行,又该何时入世,都不是他们可以随便揣度的。”
尹仙欲言又止。
毛锥说道:“唯名与器,不可假人。
该第一个领旨的,就是你们翠微宫。”
尹仙苦笑不已,后撤三步,稽领旨,“尹仙谨遵法旨。”
直腰抬头之后,尹仙望向那位神色冷漠的高大青年。
毛锥心领神会,脸色如常说道:“在其位谋其事,既然当了宫主,一个了不起的高孤再了不得,依旧大不过整座华阳宫的道统存亡。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高孤的身死道消,华阳宫和地肺山会轻轻一笔揭过。
清闲修道之时,我毛锥最怕麻烦,可真要事到临头了,却也很不怕麻烦。
傻子都清楚,天下要大乱了,华阳宫该如何自处,等到时机合适了,我自会给你一个章程。
该有的公道,白玉京自会给。”
高洁之士,必然孤直。
高孤高孤,这名字取得真是贴切,道法高,性格清高,修行路上不依外力,做事情也是一意孤行的路数。
吃了这颗定心丸,尹仙竟是热泪盈眶,还是稽,却无言,以表感激。
毛锥提醒道:“记得约束一下地肺山诸脉道官,不要多此一举,去探究注虚观的根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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