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此形状,陈凌反而来宽慰:“张三郎何必如何呢?且不说我家自在江淮屹立两百年,我本人比你位高,比你年长,比你势力大……只说一件事,那便是此事中我只要稳坐不动,便可自胜,你虽有千般思略,可戳不动我,那在我面前受今日之挫,难道不是理所应当的吗?总之,自己英雄惯了,做惯了非常事倒也罢了,唯独不要小觑他人。”
坐在对面的张行沉默片刻,然后点点头:“是我自以为是了。”
“可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陈凌复又含笑追问。
“有。”
张行认真以对。
“请陈将军不要为难水杉林的女人,因为在下迟早会回来的。”
陈凌愣了一下,点点头,微微抬手。
张行见状起身取了金锥,拱手一礼,便一声不吭转了出去。
第二天上午,之前气势汹汹状若胸有成竹而来的张白绶没有再挣扎,而是选择带着两队三百精甲和那几包财物灰溜溜的离开……
这是一场完全的挫败,一场没有任何辩解余地的挫败。
一场尽管有着充足的理由,但失败就是失败的失败——张行奉命前来,乃是要说动鹰扬郎将陈凌出兵,先行解决此事,却不能成行。
至于随行人中,秦宝与周行范二人也多有受挫之态,反倒是其他随行巡骑,并不在意,对他们而言只是来出任务,张白绶虽黑着脸,但没有迁怒他们就好。
很显然,不是每个人都愿意在自己责任范畴外再担责任的。
回去的路程短了很多,因为船队根本不敢停歇,这几天一直在按时前行,如今早已经过了谷阳,来到了蕲县境内,可即便如此,因为三百精甲的存在,等到张行回到船队这里时,也已经是腊月过半的时节了。
换句话说,距离过年也越来越近了。
回到船队,见了白有思与其他人,也不算是出乎意料吧,并没有任何嘲讽,反倒是多有安慰和勉励,只是不知为何,这些安慰与勉励中却又似乎有一丝释然之意。
“若是那陈凌这般说了,换成大罗神仙也没法子的。”
看着眼前的金锥,钱唐干脆摇头以对。
“金银财宝不要,白氏名望不认,靖安台的官皮也吓不到,还能怎么样?人家是登堂入室的鹰扬郎将,正经的一方将军!”
“问题不在官职,在于主客……现在是人家是坐地虎,而我们虽是过江龙,却是一条抽不开身、停不下脚的过江龙。”
李清臣都没有嘲讽,只是抱怀摇头。
“现在人家远远躲着,咱们伸了一爪子没够着还能怎么样?唯一麻烦的是,那些上计吏知道了,怕是要豁出命来闹。”
“个人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
胡彦看了眼窗外的纤夫,摇头以对。
“这世道谁不是如此?这陈凌能摆出家族家训来讲一二三是他的福气,其他人呢,往往被那些上头的烂事卷进去才发觉,然后便是九死一生了……此事只是辛苦张三郎了。”
很显然,胡彦又想起了当日刑部尚书陈文达彻查李枢,以至于差点让他送命的事情,然后又意识到此时说再这个有些尴尬,所以硬生生转了过来。
但此言既出,还是让人不免多想,一时间,便是白有思也不好吭声的,因为那事这么算都是她的全责。
沉默了一阵子,还是张行继续开口来问:“那边只有兵部回函,咱们这边如何,台中可有说法?”
“有的。”
李清臣抱着怀抢先来对。
“大约同一日吧,台中快马给说法,让我不必顾虑太多,尽量维护,然后又说将派援军过来,不过,打死张三郎怕是都想不到来的是谁……”
“谁?”
“司马二龙和伏龙卫!”
李清臣冷笑道。
“依着司马二龙的速度,怕是今晚、明晚就要飞来……他们来了,最起码能阻止稽山筑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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