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个人的眼神很干净,没有畏惧,也不见得是冒犯。
哭过一场之后,泛着水光,竟莫名有些动人。
皇帝撩平袍子,将手搭在膝上。
耐心地听她往下说。
王疏月跪坐下来。
半仰起头。
如此一来,两个人当真是坦然相望。
“主子,王疏月是微尘一般的人,从前拿着主子的银钱,一心都在卧云舍。
散漫惯了,也不知道怎么顺从体谅主子的心,甚至还自以为对主子好,拿绳子做大不敬的事,主子没有怪过奴才,奴才心里感动,但主子很严厉,奴才有话,有时,又怕犯主子的法,不知道怎么跟主子说。”
皇帝没想到她会说出这些话来。
一时不知应什么。
“朕让你不敢说话吗”
说着,他把头稍微偏向一旁“朕不过是想知道,你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也不是不敢说奴才实已被名声所累。
奴才今日在皇上面前失态,不是为了任何人,是为奴才自己。
母亲临去的那年,一直对奴才说,希望奴才能干干净净地活着,哪怕以后寂寂无闻,只要能找一个间屋子,有个容身之处,清清静静地活一辈子都好。
但奴才”
她垂下眼来。
那段光洁脖颈又露在了皇帝的面前。
那是皇帝最喜欢王疏月的一处地方。
雪白无暇,如同寒玉一般。
“奴才辜负了母亲。”
这一番话说完。
两个人都没再说话。
一跪一坐地沉默了好久。
东方泛出了白色。
月华门传来启锁的声音。
“王疏月。”
皇帝突然开了口。
“你要一间屋子是吧。
朕把翊坤宫给你。
至于你说的名声,朕想过了,天下人的名声都是朕赏的,朕乐意了,可以准她陪着朕名垂千古,朕不乐意,就让她遗臭万年。
王疏月,朕给你的名声,除了朕能褫夺以外,谁都损不了。”
王疏月怔住。
渐明的天光照亮了皇帝的脸。
他仍然坐着,却弯腰伸出一只手给她。
那露在寝衣外的手腕上,还残留着她之前用绳子捆他留下的来红痕。
“王疏月,你好好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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