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惠连在阴沟里翻过船,风泉不明白,聪明人绝不会重蹈覆辙。
太子败在了叛徒身上,齐惠连断然不会让沈泽川再败在内鬼身上。
东宫僚属那么多,齐惠连为什么偏偏要选择邵、乔两家
因为太愧疚了。
比起从始至终都在为了东宫倾尽全力的其他人,邵成碧就是那个“死结”
。
他隶属兵部没有做过坏事,只是因为太重感情乱了公私。
他为了保全乔氏委曲求全,但是乔康海仍然死了。
他背叛了东宫旧主,却没有救回任何人,连同自己的儿子都丢了。
这仅仅是个开始,中博兵败案爆发的那一刻,邵成碧就画地为牢,成为了“良心”
这两个字永生永世的囚徒。
这笔血债超过了邵成碧的一切私情,为此他能戳瞎自己的眼睛,药坏自己的嗓子,再送出自己的儿子。
他跪在佛像前痛哭,可是齐惠连不用他。
这是齐惠连最狠也最高明的地方。
太傅活着没有用过邵成碧,他死了,每过一日,无用的邵成碧就痛苦一分。
邵成碧被这份痛苦和愧疚鞭策着,他也同样鞭策着风泉。
风泉在缝隙里残喘,不论他究竟是谁的棋子,齐惠连都敢把他的枷锁赌在“父亲”
两个字上。
邵成碧就是风泉的锁,不管死活。
风泉在跟邵成碧诀别的那一刻,剃刀都抵在了邵成碧的颈边,却没有下去手。
薛修卓把人当作棋子,齐惠连把棋子当作人。
他在昭罪寺教导沈泽川制衡权术,所有弱点都拿捏在“情”
字上。
沈泽川睁开眼,见了正东门的尽头。
雨雪如帘,旧景模糊。
齐惠连的身影似乎还站在那里,他高举着双臂,拉扯着锁链,在最后的仰头呐喊里不肯回头沈泽川一眼。
兰舟啊。
不要怕。
沈泽川闭上眼,再睁开,风踏霜衣猛然前奔,袖袍在霜雪的扑打里荡开,带动两侧的疾风。
他就像阴云里即将归鞘的寒锋,势必要在此刻捅穿天地。
得道者,天经地义
暴雷仿佛是贴着头皮炸响,罗牧已经失去了对杂军的控制,他在乱军里仓皇后退,对朝臣们喊道“军变了”
雨雪迷眼,薛修卓站不稳,他与一众朝臣站在城墙上,沈泽川匹马当先,守备军士气高涨,追随那白衣前进,势不可挡南侧门的禁军与都军相遇,他们对于阒都的巷道走向比都军更了解,在此巷战绝无敌手。
血喷溅在墙壁,酒旗杂摊跟着厮杀翻滚在地。
沈泽川驱马进入通道,就如同他所想的那般,从正面踏开了阒都的大门。
侧旁的费盛高举中博旗,守备军冒着墙头箭雨纷纷过境。
“城破了”
太学门前传出一声凄厉地哭喊,接着数千学子在飞迸的冰碴子里齐声大哭。
孔湫蹒跚前行,扶着墙垛哭道“大周百年国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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